花棹很安静地待在迟翌的身边,像是荒漠中的绿植。

    她很少说话,只在被划分的那一活动范围内看书下棋,偶尔偷看迟翌。

    明明他正一脸肃然对着一群将领部署作战计划,却会偶尔在会谈间隙中向她专注地投过来温柔和煦的目光,使得她不好意思地捂着书本,遮掩住悄悄发烫的脸。

    更有甚者,那天她背靠着阳光打了一个小盹儿,满屋子的闹哄声被迟翌一个手势轻了下去,那人起身将她抱至内室,盖上薄毯,然后才出来满脸歉然道:“我家的小姑娘不太省心,给各位添麻烦了。”

    一屋子粗人面面相觑,立马别别扭扭低声回应。

    其他时候,花棹会去宋甄那里帮忙分拣草药。

    在宋甄身旁,花棹就显得聒噪很多,问这问那的,每一句话都离不开迟翌这个中心思想。

    “宋神医,你告诉我实话,迟翌的病是不是根本没有好?”

    宋甄懒得理她,当作没听见,仍在埋首挑拣。

    “那如果把他当初渡给我的那三股气再重新还给他呢,是不是就能治好他的病了?”花棹见宋甄仍旧面无表情,再接再厉地继续无耻道:“你看你要不试试看这么好的解决方案?”

    “孔子还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呢,宋大夫你虽然医术精湛,但是不够虚心接受新的思路——”花棹偷偷瞄了一眼宋甄太阳穴已然突突直跳的青筋,刚打算再加一把火力,却见宋甄丢下手中药草,气得眉毛都要掉下来了。

    “当初我用金针十二宫将气凝在你的丹田内,若我再施针法,那三股气也会从你丹田向外乱窜经脉,不仅你身体会承受不住,那三股气也会就此消亡!”

    花棹立马问道:“那如果只是渡一部分呢?”

    宋甄不耐烦地指着晒药的架子道:“这架子用三根木棍做支撑,我若是把其中一个木杆抽出,那么你觉得这架子是倒还是不倒?同样道理,三股气各为承上启下,本是一体,哪能胡乱分开?!”

    花棹顿时偃旗息鼓,沉默了许久,再也没问一个问题。

    晚上入睡的时候,花棹曲着身子睡在临时搭建的床榻上等迟翌。

    就在刚刚,苏执琅披着满身风尘,从密道里疾步走出来,有要事相禀。

    和迟翌两人在烛台下密谈了许久,直到苏执琅站起来踢翻了一旁的椅子,尖锐刺耳的声音猝然吵醒了已然睡得摇摇欲坠的花棹。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墙面上映照出来的那片阴影,大得仿佛要覆盖另一个坐着的影子。苏执琅激昂剧烈的声音时不时地从里屋的门缝里漏出来,混合着迟翌温和恍惚的劝服声。她听不真切内容,只觉得那气势一阵阵地让人心惊肉跳。

    好一会儿里屋的动静才悄然无声了下去。

    她眯眼看着迟翌走出来,争吵已经结束,苏执琅也早已离开。

    迟翌走近看着她的睡颜许久,最后俯身抱起了她。他身上原本的冷香里掺杂了药的苦涩味,如今又混入了尘土和血腥的味道。

    花棹没问发生了什么事,心中仍有些不安,她下意识地搂紧了迟翌的脖子,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去聆听他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