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军是一个五十出头的老男人,日晒雨淋的皮肤黑黄黑黄,四肢因为常年在外打拼而锤炼得精瘦有力,有着一般中年男人的特点:秃头、肚子大,像一个葫芦上插了四根棍子。

    他自己的人生从十四岁跑东边打工开始,极少的睡眠经常跟酒精相伴,到了他这种年纪,身体已经堆了不少毛病,多少也应该有些小钱,去拉几台二手机子当小老板。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没必要,没多大用了。

    这个偶尔有些懦弱的,只会在妻子面前作威作福的农村男人,开着他从本地朋友那低价买来的小货车——这小货车原本是他为了成为老板而迈出的第一步——行驶在不常有人出现的公路上,这公路被两座山夹着,不论是夏天还是冬天这地方都会下雨,哗哗地下,山上的泥跟石头哗哗地滚,公路上就轰隆隆地死人,时间一长,人就算绕远路过山也不愿意走山缝了。

    其实这也是什么没必要提的事,在最南方的沿海,张宝军想,山,少见,死人,常见。

    半死不活的人,遍地爬的都是。

    透过不太干净的车窗,张宝军看见有一个满腿是血的男人趴在路边,他嗤笑一声,经过,又倒车回来,打开车门,拉开裤链,从浓密的屌毛里掏出比手指短一些的鸡巴,往这死人身上尿尿。

    心情一激动就尿频尿急也是人到中年慢慢养成的坏毛病。

    滚烫的黄色尿液呼呼地往上升腾出热气,张宝军闭上眼仰头,射精一样畅快淋漓地呼气,这里没有任何人,他可以活成原始人。

    撒尿撒到一半,他感觉自己的脚腕被什么东西碰着了,他没有动,还是开心地排泄着,直到脚腕那里传来钝痛。

    “啊!”

    他蹦起来嗷嗷叫着,因为紧张,马眼收缩,尿分成一股股的被他混乱的四肢动作向四周胡甩,花洒一样滋养着土地。他想要甩开那颗咬他腿的人头,可看起来好像死了实际还吊着口气的男人牙齿上像是涂了强力胶。

    “狗日的,我操你妈逼!”

    张宝军开始骂着每天都会骂的脏话,抬脚要踩那颗头,即将踩下去的一瞬,他停滞了,又将脚收回去,晃晃悠悠地拖着这个死男人往车里扑。

    扑到柔软的、有些油污的车座上,他看了眼挂在后视镜下的黄铜铃铛,上面雕着的是哪一本佛经他从没注意过,这是他一个朋友送他的,说是怕他开着车开着开着就睡着了,喇叭一样的口里面有一条小铜舌,跟着车子一起晃,撞上铜壁发出不太明显的声音,就是个没什么实际用处的装饰而已。

    “哈哈……哈哈……”

    古怪的笑容爬满了张宝军普通又丑陋的老脸,他已经做好了去死的准备。

    高晨临咬得时间长了,上下颚仅有的一点狠劲慢慢流失,他松开嘴,咬皱的裤脚跟他的口腔拉出一两条细细的白丝,很脆弱地断掉,啪嗒黏在皱起的牛仔裤上跟高晨临干裂的嘴上。

    “操……操!”

    张宝军发觉高晨临并不能让他死,便愤怒地蜷起膝盖,一脚踹到高晨临面门,把高晨临从车边踹回到地上。

    “呃!”

    这下张宝军能看清这男人到底什么鬼样子,脸上沾着泥,眼睛死尸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张宝军,好像没有表情,又脏又恐怖,但不难看出……

    张宝军经常能看到跟自己一样身材走形脸又普通的老男人,他们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年轻俊帅的青年,有梦想、活力、未来,就算他肮脏地躺在地上浑身是老男人的尿,张宝军也坚信,在不久后他肯定会光鲜亮丽地与张宝军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