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峰一怔,立刻躬身应道:“是。”

    那小鬼也是一脸怔愣,然后乖乖地应道:“好。”

    那人让那小鬼在院中练习,穆云峰自提了剑出门。

    那小院背后便是一片树林,穆云峰往树林里寻了处空地,闭目这些日子路上所想在脑子里又过细细过了一过,挑了要紧处,兀自练习。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却见那人寻着他的身影走了过来。

    他手里提了个罐子,在一旁树下站定,也不说话,穆云峰一眼瞥见,急忙停下身形,对着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复又立好,闭目调顺气息,随即睁眼,长剑出鞘。

    那人在一旁静静地盯着他,目光随着他的身形移动,待他收势,便做指点,有时中途也会喊停,让他重来。这一路来,他与那小鬼皆是晨起练功,早晨时间不多,又要赶路,多数时候那人只在路上同他讲授,全没时间这般细细传授。穆云峰脑中记了一路,也没时间静下心来细细琢磨,此时见他亲至,不由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专心致志,不敢丝毫分心。直到穆云峰汗流浃背,气息不稳,方将他唤道近前,将那瓦罐提给他。

    穆云峰只见是一罐凉水,略一尝,一股菊花清香带着丝丝清苦,入口回甘,只觉浑身燥热消去泰半,原是那人给那小鬼配的润喉茶,一仰脖,大口大口喝干了。

    “多谢前辈!”想来方才他在给那小鬼煮茶,才过来得迟了,竟还特意给他凉了一罐,穆云峰一时受宠若惊。

    那人略点点头,接过罐子,也不多话,继续同他说剑法之事。今日时辰尚早,无需赶路,那人不由同他多说很久,最后让他自己练习,便回去了。

    穆云峰拱手恭送他离去,随即又挺立身形,眼随剑动。

    少年目光坚毅,身姿矫健,骄阳之下挥汗如雨,反复磨练,仿佛不知疲倦,直到天色黑透才往回走。

    虽是练习了大半日,但他丝毫不觉疲累,心中反倒兴奋不已,总算又练通一处关节,不负那人一番心血。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见繁星灿烂,天边一抹勾月细细如峨眉,不由一阵怔忡。

    待到明日,似又如往日一般,大早起来,穆云峰与那小鬼便又各自练功。那人照看那小鬼一阵,将昨日买的糖果都给了他,便又来看穆云峰练剑。

    这一日,是穆云峰自从遇上这人以来,最为清闲的一日,也是二人独处最久的一日,亦是练剑最苦的一日。

    那人花了半日时间看他练习,从旁指点不断,但有时不让他练熟,便又换了下一处。穆云峰只得如先前一般,暗记于心,待他回去,在自行揣摩。

    下午的时候,那人似乎陪着那小鬼,穆云峰也不知二人在做些什么,只顾自行练习。这剑法越到后面越是艰深,无论他如何体悟,终是不够,穆云峰倒是不急不躁,心知修行之事,绝非一时一日之功,只是怕那人觉得自己愚笨。可他心里又觉得,那人讲得实在有些快了,不过十日功夫,他便几乎将那剑法从头与他说到了尾。若是门派授徒,一套高深剑法也要三年五载,方可得些真意,这剑法尤其是普通剑法可比的?虽说他从四岁习武起已练了十年有余,要他在这短短十日将这剑法吃透,怎生可能?

    那人似乎也不强求,一路上只是说与他听,倒并不管他领悟多少,若非机缘巧合,有了这两日闲余,也难细细看他从头演练,再细细从旁指正,饶是如此,时间也太过短暂。

    穆云峰心思转动,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人对他所传授的,有些急躁了。

    他忽然想到,那人让他找个僻静的住所,或许不是因自己的模样介怀,而是……而是让他有地方练剑……?

    说起来,临川城已是挨着江南地界,再过去,便是誉满天下的宁州,过了宁州,便是海了……

    穆云峰几乎不眠不休,心有所悟时,半夜便爬了起来,体内真气涌动,气海前所未有的恢弘,心知这几日,多年苦练元转融合,功力大为精进,全赖那人之功,十数年苦修,如今终得拨云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