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心怔怔地立在当场,胸口涌出一阵难言的情绪。

    心口只觉一阵酸涩肿胀,那揪心之外竟然还透着一丝荒唐可笑。身为镜心魔,血脉一半承袭心魔,最擅长的便是玩弄人心,可如今,她竟然尝到了前所未有的滋味。

    镜心心头鼓荡,猛地一攥拳,将那一片回光镜碎于掌心,抬起头来,眼中闪过决绝的颜色,径直向着前厅走去。

    房门紧闭,门口还守着傀儡仆役。

    厉炀正在厅内交待事情,被镜心直闯进来,面显不虞之色,抬手挥退了陈金生:“不好好跟在少主身边,回来做甚?”

    幽戾的眼神淡淡看过来,一股隐隐的威压笼罩下来,镜心只觉如芒在背,心头一颤,方才的决绝之色一下偃了下去,面色微微发白。

    “说话。”

    厉炀语气也是淡淡的,整个人靠坐在正首,取了桌上的茶来,略微润了润口,垂着眼皮看也没看面前身躯紧绷的美丽女子,那声音灌在耳中,镜心却只觉得心头一紧。

    在这人间的庄园中,魔皇同玄清与那小鬼呆在一处,大多数时候都表现得十分随性,像个好脾气的主子,镜心都快要忘了魔皇的可怖。

    她连忙跪了下去,方才一股热血,在厉炀的视线下极速冷退,心中又不由泛起恼恨懊悔来,脸上不由得露出谄媚的笑意,僵着脖子哑声道:“主上,少主一切无虞,主上宽心,奴婢是怕主上身边无人伺候。”

    “哦?你可当真忠心啊。”厉炀漫不经心地拂了拂茶上的浮叶。

    镜心谄笑:“那是自然,奴婢对主上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磕”的一声轻响,镜心周遭空气为之一滞,头顶飘过厉炀的声音,听上去轻飘飘的,却叫镜心浑身一个激灵:“……镜心,本座没时间听你废话。”

    一股魔压袭来,镜心再维持不住那一脸假笑,瞬时俯于地面。

    “主上,”镜心紧紧地盯着身前方砖,额头凝出汗来,努力压着自己的声音,“主上,奴/奴婢不敢造次,奴婢只是想问问主上,是否/是否恼了大人,若是大人令主上不愉,镜心……”

    厉炀眼皮一抬:“你待如何?……这些话,是你该问的吗?”

    镜心伏身于地,厉炀的声音已然带了冷意,镜心拳头越攥越紧,心头一股热气已然见了底,暗恨自己冲动无用,可心思不知怎么兜转,想着那迟迟未落的笔,猛然抬了头,盯着厉炀不管不顾地道:“奴婢不敢造次,可主上不惜动用禁术,封存功体,硬是过了两界之壁,主上这么做,是为什么呢?”

    厅中一时没有声响,每一下呼吸皆让她心口发跳,汗慢慢爬上额头。

    或许不过几个呼吸,或许过了很长时间,厉炀的声音再度响起,已是冷若冰霜:“……镜心,看来是他把你胆子养大了啊,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镜心冷汗直冒,背上丝丝凉气,急忙表忠心:“奴婢不敢,奴婢是主上指在大人身边伺候的丫鬟,主上交代,大人的一举一动皆需回禀,奴婢不敢或忘!”

    “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无事回禀,就滚回去。”

    镜心急又俯下身子,额头紧紧地贴在地上,尽力表现出臣服卑微的姿态来,心中乱颤,却坚持着没有立刻爬出去。

    她亲眼目睹了百年之前,玄清以指破仙身,碎若流光,神形溃散而去,其状之决绝,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