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风瑟瑟,灯影飘摇。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将国家淹没大半,却也让楚绫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王肃因赈灾不力被太子当朝参了一本,暂无精力折腾他一二。整个江南地区哀鸿遍野,这场下得极早的雪,一夜之间无声无息地卷走也压垮了无数百姓的房屋。而太子趁机向皇帝请命南下,为君分忧。那日的朝堂暗潮汹涌,轻飘飘的雪花宛如一柄巨剑,悬挂在所有人的头顶。

    李岱匆匆赶回府邸,却是先推开了楚绫的房门,他居高临下地如鹰一般盯着楚绫,“楚侍讲,两月之约即将期满你可还记得。”

    “微臣不敢忘却。”楚绫愣怔片刻,迅速跪下俯首拜道,“近几日,我已将江南地形图与我先前所掌握到的流民流乱路线一同整理完备。此次雪灾虽是毫无预兆的天灾,但如此巨大的伤亡却实属人祸。地方官员尸位素餐,为了税收一味克扣民用粮饷。官商勾结,将百姓住房建材混杂稻草碎石土块却高价出售,导致大批住宅不堪负雪。流民安置混乱,任其自生自灭,更是造成了更大的人命伤亡。”他顿了顿,昂首与李岱对视道,“只要殿下需要,百姓需要,微臣愿只身南下,万死不辞。”

    “江南事险,风雪无情。你可想好了。”太子眯起眼睛,“我念你这几月安分守己,再给你一次退却的机会回到董璋那老东西的身边。他一生精明算计,不惹半点腥臊,跟着他尚有一口饭吃。但跟着我,如果你办事不力或生出二心,我有的是办法弄死你,你可想清楚。”

    “微臣清楚。”楚绫仍是直视着李岱的眼睛,带着杀伐气的张扬,那是帝王的眼睛,刻薄狠戾又果决,但同时也让他感到无比庆幸,只听他一字一句道,“枯木逢春,而春,在江南。”

    李岱蹙眉盯了他半晌转身出房,冷冷道,“既然你如此胆大,就速速收拾了行李,随我南下。”但仿佛是窥见了什么一般,他骤又回转回房,倚靠在门口换了一副调笑做派,睥睨着楚绫,“楚探花这般好看的颜色,若只是公事公办也就太可惜了。先前觉得男人身比不上女子娇柔,如今南下无趣便也让我尝尝你的味道。世人都道近水楼台先得月,不知这月让不让我近啊?”

    楚绫身形一震,像是风中的落叶,晃了又晃,最终还是定住了,“微臣听从殿下差遣。”

    “你倒是识趣。”李岱嗤笑一声,也算是彻底走了。

    楚绫脸上尽是灰败之气,无论李岱这番做派到底是不是发自内心,他都逃不掉这些侮辱与轻慢,每每望向铜镜中的面庞,他都想举起匕首将之划烂,越烂越好,最好能令人生怖。可惜他不能,他没有资本自毁,却可以依仗这具破败的身子把那些魑魅魍魉一起拖下水,且看最后谁死得最惨。

    于是,在漫天飞雪中,李岱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了。四驾马车,随从若干,似乎是生怕路人不知太子亲临般,招摇过市。而楚绫也被李岱逼着裹了火红的棉袍,皑皑白雪中,他常常恍惚,这过分热烈的颜色,到底是他身体渗出的鲜血,还是那于苦难霜寒中艰难求生之人的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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