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的一天,桂芝欣正在街头闲逛,突然透过路边店面的玻璃窗,看到那位漂亮的年轻人在里面挑钻戒。

    桂芝欣停下脚步,径直推门进去了。

    在这两个月间,桂芝欣稍微留意,四处探听到了这位年轻人的来历。年轻人姓名傅惠年,有人说他的父亲是入赘进门的,所以不必提起,母亲那一脉在没落之前,则是满清留下来的贵族。他们一家原是北方人,逃难到上海的时候改了姓名。

    桂芝欣走到这个漂亮男人的身边,低头不语,佯装审视柜里的珠宝。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因为离得太近,而使二人的胳膊安静地相碰了。

    桂芝欣没有退开,傅惠年也好像石头般不为所动,直到几秒后他才向旁边挪了半步,抬头对柜员说:“给我包上这一个。”

    桂芝欣斜眼一瞥,立即搭话道:“我倒觉得那颗不好,钻石大得过分,而显得有些俗气了——不如买这一个?钻石虽然是小了些,可款式是最经典的。”顿一顿,他又像个老友似的过于热情地问候道:“傅先生要结婚了?这回是第几个了?”

    傅惠年闻言并不答话,也没有要动气的意思,从头发梢到眼珠子都不曾转动。

    这时柜员却有点犹疑,不知道该拿哪一个好,于是她抬起头来,看看桂芝欣,又看看傅惠年。

    傅惠年便张口:“还是要这一个。”

    桂芝欣点点头:“行。这个也不错。”

    言罢他侧过身来,半倚在柜台上面,歪着脑袋对傅惠年说:“傅先生是不爱好结交朋友么?”

    傅惠年接过装了钻戒的小袋子,转身与桂芝欣相对,默不作声地将他打量了一番,给出一个无声的疑惑。

    “我以为傅先生十分善于交际。”

    傅惠年听闻此言,略微皱起眉头——但也只是略微皱起眉头而已:“看起来你却并不十分善于交际。”

    桂芝欣恬不知耻地只是笑:“真诚有时是会显得可憎。”

    傅惠年盯着他看,没有答话。

    桂芝欣于是嗨呀一声,不拘小节地挥了挥手,又说:“别误会啦,我是真的想同你交个朋友!也怪我不会说话,其实我早就算是认识你了,可惜你并不认识我啊。”

    傅惠年冰冰冷冷,像个盲人似的,仍旧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一扭头便朝门外走去了。而桂芝欣立即紧跟在他身后出了门,并不感到多么受挫。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大街,傅惠年步子极快,桂芝欣一路紧紧跟随,却是稍有些卖力。眼看这奇怪的陌生人颇有些不依不饶的趋势,傅惠年猛地停下脚步,扭头对桂芝欣一瞪眼:“有完没完了?”

    桂芝欣却是立刻抬手向旁边一指,咧嘴笑说:“这家本帮菜很好吃噢!你就当我有钱没处花,找个朋友作伴打发时间,来不来嘛?”

    傅惠年本就腹中空空,恰好肠胃不合时宜地作响了,又好奇这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心道一顿饭的事情而已,吃就吃了。便点头应下来。

    桂芝欣轻车熟路地进门,挑一个靠窗的桌位,快步走过去,又顺手替傅惠年拉开了椅子。

    傅惠年与桂芝欣面对面坐下,四处看了看店里的装潢。桂芝欣则自顾自抬手按铃,叫来侍者,又令他开了一瓶红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