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几年明教高层怀疑内部有卧底要清查,上上下下全洗了个遍,他跟着的上峰被对头陷害,连带着他也被误会,直把他从长安追杀到华山脚下,进了纯阳庇护的范围才终于甩脱,倒在雪地里不省人事。

    阿尔斯兰本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却不想一睁眼便撞进一双格外冷冽又柔软的眸中。他几乎一瞬间就认出这是数年前见过的那人,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竟然记了那张脸那么久,或许是因为那样澄澈的眼神,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了吧。

    平心而论,宋寄北实在是个再适合不过的练剑苗子,具体体现在光阿尔斯兰借住宋寄北房间的几个月里就见过不下五个他师姐师妹过来或隐晦或直接地告白,甚至还有个小师弟老黏黏糊糊地凑过来——然而宋寄北一律拒绝,还劝人家好好练剑,努力变强。

    阿尔?西域浪子?四处留情?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老渣男了?斯兰:?

    阿尔斯兰的父母当年干柴烈火生下了他,后来又丢下他各自快活,他基本上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因而对所谓的爱情通常嗤之以鼻,不过倒是偶尔也会和同门们互相解决一下生理需求,久而久之就习惯了闲来无事时也约个人玩玩。

    他头一回真正栽了,居然还是在这么个木头身上。阿尔斯兰无数次下意识地猜测宋寄北这个表现是不是喜欢自己,然后被宋寄北紧接着的骚操作气得脑仁疼,又开始想他爱喜欢不喜欢老子直接把他睡了不完事了吗。

    他并不觉得这事不对。人活一世,难道不该自己开心最重要么,其他人算个球。

    沈纪凌对阿尔斯兰的到来很是意外,毕竟这人一天到晚不都是黏着宋寄北那个榆木脑袋的吗,怎么还有闲心思往他这跑。阿尔斯兰吊儿郎当地吹口哨说有沈大夫这样的美人谁有功夫看那臭道士,被沈纪凌一眼戳穿是宋寄北去做每日门派下发的任务,东窜西跑不方便带着他。

    阿尔斯兰其实就是来问问沈纪凌他什么时候才能好全走人,沈纪凌给他检查了一下伤口,告诉他其实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近期还是得当心避免剧烈运动导致伤口撕裂。阿尔斯兰沉吟片刻,道了谢起身,宽大的斗篷一不小心扫过桌面,他忙伸手去接,帮沈纪凌扶稳重新摆平在桌上,方才紧了紧领口,缩着脖子走了。

    所以沈纪凌没发现,其中一个药瓶已经不是他之前放在那里的那个。

    阿尔斯兰悠闲地逛回自己的房间。他住在宋寄北的小院,床不大,挤两个成年人过于拥挤,何况阿尔斯兰身上有伤,因此宋寄北一直都是在地上打地铺。阿尔斯兰刚清醒那阵子还有点过意不去,直到他发现因为有地龙所以地上除了硬了点其实比床上还要暖和这种事之后就再也没生出过他那稀少的愧疚之心。

    回去关上门,阿尔斯兰才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巧的药瓶来。他去找沈纪凌其实不仅仅是为了看伤势,也是对沈纪凌手里那些五花八门的药有所图谋。前些日子他听到沈纪凌和一人谈话,提到过他前些日子在东海游历时偶然调配出一方药,能使人情欲烧身欲罢不能。阿尔斯兰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就算要走也应当爽过再走,搞点药只是助兴。

    不过说到助兴……阿尔斯兰来中原之前曾去苗疆转过一圈,顺手救下过一个神神叨叨的小姑娘,那小姑娘便送了他一副药,说是这东西能致幻,让人把面前之人看作自己心爱之人。阿尔斯兰当时嗤之以鼻,却还是收下了,这玩意听着挺厉害的,感觉迟早有用——看,这不是用上了?

    阿尔斯兰把两个小瓶都倒出些粉末混进茶壶里摇匀,摆在桌面上静候宋寄北回来。

    所以说,药不能乱吃。

    宋寄北回来时已近日暮,给阿尔斯兰带了饭菜。阿尔斯兰不动声色地给他倒了茶,自己坐在桌子另一边扒拉饭。他一直注意着宋寄北,自己吃得不大认真。宋寄北人比较一根筋,丝毫没发觉不对劲,只是举起茶杯时眉头一皱:“你又往壶里泡什么东西了?”

    “咳,”阿尔斯兰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瞎编乱造,“今天沈大夫给我的,说是喝了睡得香。”

    “你失眠?”宋寄北问。

    阿尔斯兰看那茶杯就在宋寄北嘴边,恨不得直接给他灌下去:“啊?我没有,给你的,你晚上磨牙你不知道?”

    “这我怎么知道。”宋寄北嘟囔着,毫无戒心地把水咽了下去。

    二人吃过饭便一边饮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直到阿尔斯兰看他眼神慢慢涣散起来,便起身去扶他。岂料人才站起来,一扭脸忽然先把他按在了墙上。

    ……这发展似乎不太对劲。

    阿尔斯兰被人扣着手腕压在墙边,试着挣了挣无果,抬眼对上面前宋寄北已被点燃的双眸,头一次觉得自己似乎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