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达三个多月的天绣活计在所有人都领到最后一笔酬劳之后,总算是圆满结束,没有事情做的村妇们都闲了下来,村子一下子就热闹了许多。

    而且,快到年底了,外出打工的人也陆陆续续的赶了回来。本来不应该这么早,但听说在村里三个月就能挣两万块,合一个月小七千,这可比在外打工累死累活强得多,所以许多婆娘会天绣手艺的男人们就在工地上待不住了,纷纷辞工回家。

    这对于萧晋来说是个好消息,毕竟懂得天绣手艺的人手越多,回头接起活来自然也会更轻松,但是,这些人回来也带来了一个新的问题。

    那就是,他们原本的淳朴,已经被城市的繁华给污染了。

    这从他们在初次见到萧晋时的怀疑目光中就可以看得出来。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他们这种行为只是害怕自己被骗,算是聪明的处世之道,可有的时候,这种聪明,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不过,萧晋不在乎这些,反正他给的价格童叟无欺,就是被整个囚龙村联名告到法院去,他也有理。

    这天,他给孩子们上完课来到老族长梁庆有家,一进院门,就看见老头儿半躺在摇椅上裹着被子晒太阳,手里还拿着一个紫砂的小茶壶,不时滋溜一口,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满脸都是幸福和惬意。

    不用问,那茶壶里装的肯定是酒。

    “哎我说老爷子,这还没到午饭时间呢,您怎么就喝上了?”萧晋笑着走过去道。

    梁庆有摆摆手示意他在旁边坐下,又滋溜一口酒,说:“自从大柱那小兔崽子回来,秀兰的心里就没我这个公公喽!你看看这都几点了,还没做好饭,哼!我看他俩就是成心想饿死我,好甩掉我这个大累赘。”

    知道老头儿只是在发牢骚,萧晋便笑着摇摇头,道:“说句公道话,大柱是您儿子,您怎么骂都随意,但秀兰嫂子对您有多孝顺,整个囚龙村可是有目共睹的,这样的好儿媳妇儿您都骂,可要小心梁婆婆知道了啐你一脸口水哦!”

    想起那个比自己年纪还大的老婆子,梁庆有就嘟囔了一句她敢,只是声音太气势不足,一看就心虚的厉害。..

    关于这俩老人当年的风流事,萧晋在村子里也听过不少,所以一点都不奇怪,闻言只是笑了笑,便站起身,说:“本来是想给您把把脉的,但您已经喝了酒,没办法。反正您骂人挺中气十足的,看样子还要再被大柱和秀兰嫂子嫌弃很长时间,今天就算了,明天再说。”

    梁庆有哈哈笑了一声,又道:“萧老师你等等,我听秀兰说,这些天回来的那些人对你好像不是很尊重,需不需要老头子帮你教训教训他们啊?”

    这个老人就是这样,平日里你甚至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但在你可能需要他的时候,他就会马上出现,像是一朵可怕的乌云一样笼罩在囚龙村上空,让萧晋忍不住想要大呼一声:封建宗族思想万岁!

    可见,制度只有先进与否,没有好坏之分,它完取决于领袖是不是足够英明,领袖要是太混蛋,民主也会变成畸形的独裁。

    “不用。”他笑着拍拍梁庆有的手背,说,“我是老板,他们是工人,除非他们不想靠我吃饭,否则的话,迟早都要对我恭恭敬敬,何必让您去当那个坏人呢?”

    “知道你小子看得明白。”梁庆有拿手指点点他,说,“不过,话说回来,老头子最近还真总有当一把坏人的想法,反正老子都快死了,就算遭人嫉恨,他们还敢挖了老子的坟不成?”

    萧晋苦笑着摇头:“有个成语叫为老不尊,说的就是您这样的。”

    梁庆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哈哈大笑。

    正要走出院门,忽然一个人冲过来,差点撞到,萧晋定睛一看,却是梁玉香,不由诧异道:“玉香姐,你这着急忙慌的是有什么事吗?”

    “可算找到你了,快跟我走!”梁玉香脸上写满了焦急,拉着他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