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灵陌从屋里头喊:“烧了我赔您。”

    俞灯山摇摇头,亦拧湿了帕子捂住口鼻,蹲在门外看守。

    孙灵陌直忙到日落西山还没有出来,药房里一会儿飘出绿色的烟雾,一会儿飘出紫色的烟雾,气味奇奇怪怪,一时香甜,一时又像厨房里放坏了的鸡蛋,臭气熏天。俞灯山和元卜看得稀奇,探着头想瞧瞧里头动静,可屋子里只是一片烟雾,哪瞧得清孙灵陌的影子。

    到得戌时,外头传来打更的声音。二人正靠在廊下睡觉,冷不丁被锣声惊醒,看看没什么事,又要睡去,背后的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

    两人扭头,就瞧见孙灵陌跟花猫一样黑乎乎的脸,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孙灵陌举起袖子胡乱擦擦,走去厨房找东西吃。元卜跟过来,问她:“灵陌,你炼的什么药,是不是跟太上老君炉子里的仙丹一样,可延年益寿?我元卜虽然一穷二白的,过得不甚好,可还是不想那么早死。不如你给我吃几颗,让我也尝尝做人瑞的感觉。”

    孙灵陌道:“老得树皮一样,有什么好。我真要炼,就炼长生不老药,又能不死,又能永葆青春。”

    元卜眼睛都亮了:“你炼了长生不老药?快与我吃一颗!”说着就要上手抢她衣袋里藏着的小瓶。

    孙灵陌打开他的手,说道:“我要是能炼长生不老药,这天雷肯定第一个劈我。”拿出腰间瓷瓶,说道:“这个叫‘千红一哭’,是毒药,你还吃吗?”

    元卜吓得退后几步,摇了摇头不说话了。

    孙灵陌借着月光看手里的白色小瓶,自言自语了一句:“中了我的‘千红一哭’,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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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孙灵陌拿着千红一哭去了花钿家里。大门早已上锁,进不去,她找了几块石头垒在墙角,站上去手脚并用翻上了墙头。可惜用力过猛,跳下去的时候狠狠摔了一跤,啃了一嘴泥。

    她呸呸吐了几口,站起来走到花氏夫妇卧房前头。里头的人早已熟睡,姜银凤那恶妇的鼾声跟电锯似的,呱啦剐啦响,就这样花铁匠还睡得跟死猪一般,实在厉害。

    她推开窗,轻手轻脚翻进去,借着月光找到姜银凤的眼睛,一只一只拨开,打开瓷瓶,分别往里滴了一滴。

    她忍住笑,飞速离开他们屋子。走去对面花钿的房间,轻轻敲了敲。

    花钿还没睡,正在屋里绣着花样。看到她来,不由吓了一跳。

    孙灵陌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把门关上,说道:“马上就有好戏看了。”

    花钿更是不解:“什么好戏?”

    话音刚落,对面屋里姜银凤凄厉的哭声蓦地划破岑寂的夜空,惊得鸡鸣狗吠声四起。花铁匠被吵醒,揉着眼睛坐起来。

    就见姜银凤直直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

    花铁匠以为她肚子里又闹胎动,正要安慰,却听姜银凤恰如黄河之水一发不可收拾般对他一一坦白。

    “花大哥,我对不住你。当年我怀上的第一个孩子不是花钿她娘害死的,那阵子我刚认识窦冲,他比你年轻,比你身体好,比你会疼人,一来二去,我就与他勾搭了起来。他跟我说只要我把孩子打掉,从此以后我就是他的人,他这一辈子都不会负我……我信了他的话,往粥里加了堕胎药,故意让花钿她娘端过来……是我诬陷她,让你们夫妻决裂,挑唆你休妻,扶我为正……后来她当了小的,我还是不甘心,趁她去井边打水,我便把她推了进去……害死她不算完,我还要整死她女儿。我知道王老爷最是好色,便与他合谋把花钿许了他……被王老爷娶到手的姑娘,哪一个不是被折磨而死……我就是看花钿不顺眼,哪天她死了,我的日子才过得舒坦……我这肚里的孩子也不是你的,他是我跟窦冲的,窦冲说了,等孩子生下来,他就想办法解决了你,到时候花家的财产就都是我们俩的……这段日子以来家里少的那些钱,都是我拿出去给了窦冲,跟花钿没有一点儿关系……我仗着肚里有孩子,一次一次怂恿你教训花钿,让你们父女反目成仇。花大哥,我实在是对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