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飞、豪曾是妖皇的姓氏,存在的时间比九大道统还要久远,十只妖当中总有两三只属于这三姓之一,而且越是来自偏远地区的妖族这种现象越明显,好像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在荒芜之地默默延续妖皇的血脉。

    没有听者将这些自吹自擂当回事,就连巨妖王漆无上,群妖敬畏他的成就,但是对他的姓氏却保持着礼貌性的半信半疑,反而是那些小一些的妖族姓氏,远比妖皇三姓更受尊崇,虽然他们也动辄数百代地向上追溯自家的历史,但是最近的十几、二十代还是比较可信的,这让他们的身份有了一种根深蒂固的高贵。

    银羽伐氏就属于这种家族,成员不多,全加在一起也不过百,但他们的血统简单而可信,美男子的相貌和一对天生的翅膀就是最牢靠的标志,从伐东前溯十七八代,银羽家族曾经出过了一位巨妖王,在群妖之地建立起一个广大的妖国,只存在了二十几年,影响却残存至今,就算是新一代巨妖王漆无上,也要借助伐氏的声望,才能笼络到更多的妖兵。

    很少有道士对妖族的历史感兴趣,道统拥有十三万多年清晰可辨的历史,实在瞧不上妖族混乱不堪的传承或者十几代两三千年的血统,只有同样是妖族的殷不沉才对此了若指掌。

    事实上,铁蛟殷氏的状况与伐氏差不多,可信的传承稍短一些,久居南海,他们一直自认为既是海妖又是飞妖,但群妖之地的大家族通常只认他们是海妖。

    听完殷不沉的主意,慕行秋等人还在寻思这招可不可行,羽王伐东却是全身抖了一个激灵,双翅上的羽毛都竖了起来,“殷不沉。你、你也是妖族……”

    殷不沉不以为意,微笑道:“其实我也是帮你,你应该了解巨妖王的脾气,为了做成一件事,他对自己都舍得下狠手,更不用说其他妖族。你现在成了道士的俘虏,影响了所有飞妖士兵的士气,巨妖王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发起进攻,连你一块杀死,然后将仇恨转到道士身上。重新激励起飞妖的斗志。”

    “这和你让道士们羞辱我有何关系?”羽王睚眦欲裂,一想到要驮着人类在众妖面前亮相,他恨不得立刻自尽,可是逍遥索限制了他的妖力,想死都不容易。

    “关系很大啊,死亡要用死亡报复,羞辱也必须还以更强烈的羞辱,道士们骑着你飞行一圈,是整个飞族的奇耻大辱。巨妖王想要报复,就不能只是杀死道士,必须将他们生擒活捉,这样一来。你也就不会跟着陪死了。”

    羽王寻思片刻,怒声大吼道:“不行,我宁愿被巨妖王杀死,也不受此大辱!你们休想把我当成坐骑。”

    殷不沉转向四名人类。“羽王想不想没关系,我有办法强迫他露出原形,非常简单。我的那些妖器还在你手里吧?”

    辛幼陶按着腰间的符箓袋,警惕地说:“原来兜这么大圈子就是为了要回你的宝物啊,接下来是不是还得松开逍遥索让你施展妖术?”

    殷不沉诚恳地说:“的确是这样,除非你们能劝服羽王自愿化成大鸟。其实你们完全可以相信我,我不可能比七位妖云使加在一起还厉害,拿到妖器也不是你们的对手,只能老老实实听话。而且——”殷不沉转向慕行秋,眼神更加诚恳,“我不只是妖,更是学者,研习妖术对我来说比任何事情都重要,要是你给我一段魔尊正法,我甚至可以带你去将铁脊蛟龙全族杀光。”

    “无耻!”羽王怒斥,突然想起什么,“你是蛟王殷胜千的儿子,也是名门之后,为什么不变成蛟龙驮着这些人类?”

    “首先,我是半妖,唉,为了这件事,我父亲一口把我母亲吞了,论身世我是比不上羽王的。其次,铁蛟久居南海,北妖不认我们,只认银羽。所以,此番大任只能落在羽王身上,不,背上。”

    羽王猛地展开双翅,嘴里发出尖啸,翅根被逍遥索捆缚的地方一阵剧痛,只得又收拢翅膀,脸上的绝决与怒容却丝毫未减,“杀了我吧,我绝不允许任何人类骑在我背上。”

    “瞧,这就是我想说的意思。”殷不沉微笑道,“羽王反应越激烈,越说明我的主意是正确的。”

    辛幼陶瞧了一圈其他三人,“我还真有点被这个家伙说动了,但是东西绝不能还给他,万一他施展咱们不了解的妖术,一下子跑了呢?”

    “只要魔尊正法还在慕行秋脑子里,我就不会离开半步,你们让我走我也不走。”殷不沉也扫视一圈,“如果你们像看待学者一样看待我,就会明白我现在的真实想法,道统有禁秘科道士,龙宾会有墨庐符箓师,以钻研术业为己任,我跟他们是一样的。”

    辛幼陶哼了一声,禁秘科和墨庐可没有说变脸就变脸的无耻小人。

    慕行秋仔细打量殷不沉,好像刚认识他一样。

    “我跟我父亲殷胜千长得不太像,听说我更像死去的母亲,她的身世颇为可疑,可能混入了不少人类血统,结果生出我这样的半妖。”

    蛟王殷胜千相貌雄奇,全身上下尽是蛮荒气质,殷不沉身材瘦弱、动作僵硬,确有几分皓首穷经的学者气质,父子二人只在眉目间稍有相似,但慕行秋注意到的不是这件事,“你不像殷胜千,你像另一只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