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公有些失望,“哦,好!”

    他又慢慢地拿起筷子多吃一口,吃了这一口,他忽然蹲下来狂吐。

    初三叔吓坏了,连忙端了痰盂过来,扫着他的后背,“吃撑了是吗?别吃了,别吃了,哎,这最近怎么老吐啊?这不是办法啊。”

    瑾宁看他吐得难受,又听得初三叔这样说,问道:“最近总是吐?”

    “可不是?都吐了好几天了,回京的时候以为是舟车劳顿受不得才吐,可如今都踏实了啊。”初三叔拿了毛巾给他擦嘴,这一吐,吃下去的都吐出来了,他的脸色是蜡黄中透着青白。

    瑾宁心里闪过一丝不忍,或许她可以安排他逃走的。

    逃到瑶亭庄子里去,那边都是她的势力范围,官府要查也有办法马上转移。

    所以,趁着初三叔拿东西出去清洗的时候,她扶着他到床上休息,道:“我安排你逃吧,逃到瑶亭庄子去。”

    陈国公虚弱地摇头,对她能出手相扶,他已经很欣慰了,“不,我不逃,我是武将,逃便是逃兵,我宁死不做逃兵。”

    “但是……”瑾宁到底还是不忍心,且入宫请罪,未必就能轻责,“如果皇上震怒,你这条命还是保不住。”

    陈国公笑了起来,“不在乎了,我这辈子,该得到的已经得到,比起旁人,我很幸福了,若皇上真的要降罪,我也正好去陪你母亲,这么多年行尸走肉……”

    他轻轻地叹息,眸光悠远,“想她要紧!”

    瑾宁默默无语。

    心有些揪痛。

    “你坐下来!”陈国公看着她,凝望许久都无语,“我想和你说说你母亲。”

    瑾宁听得他要说母亲,她下意识地就坐了下来,坐下来之后发现坐的是床边,便稍稍往后挪了挪。

    最近关于母亲的事情,她听了一些,但是,怎么都听不够。

    她什么都想知道,母亲的容貌,母亲的性情,母亲做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与什么人交往,她都想知道。

    而这天下间,大概无人比他更了解母亲了吧?

    陈国公面容也渐渐生出了光芒来,能畅所欲言地说他这么年想说却不敢说的那个人,能恣意地想她,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往日总怕相思泛滥,总怕悲痛太过,每每念她,也不过是看看她的画像,便马上要转移注意力。

    想都不敢想的痛楚,这么多年,算是受够了。

    “我对她是一见钟情,旁人或许不信,总认为我是贪图甄家权势,可真不是那样。我还很清晰记得,当时第一眼见她,她穿着翠绿色缎裙,绾着双丸髻,眉目清丽却又带着两三分娇憨,她那时候并未在意我,我只是大将军麾下的一名军士,哪里便能博得她对我另眼相看?只是那一眼,却叫我相思入骨,这话原不该对你说的,可不说,也无人会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