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胥明了,俯身行礼道谢,便听见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一定要去吗?”

    段胥抬眼,便见那姑娘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眼里又流露出一丝轻微的悲悯。

    “我听孟校尉说将军大人本不是踏白的将军,临危受命而已。以您的显赫身世,多做斡旋,应当可以脱身回京。”

    段胥叹息一声,道:“你们怎么都这样,让我觉得仿佛是在螳臂当车,好生悲凉。姑娘放心,小时候我算过命,先生说我这一生将会逢凶化吉。”

    贺思慕想,这人从给事中,宰执候选人到翊卫郎到边关郎将到生死一线的将军,可是尽逢凶了怎么没见化吉呢。

    “你这不是螳臂当车,又是什么?”

    段胥微微一顿,轻松地笑道:“是虽千万人吾往矣。”

    贺思慕只好点点头,顺便吃掉了最后一口糖人。

    这倒是没错,没有强悍的命格如何驾驭破妄剑呢?

    小将军可别死啊,破妄剑的主人,应当不止于此吧?

    段胥一路将贺思慕送回了她的小院,远远地就看见沉英抱着膝盖,乖巧地坐在门口四处张望,见了她便两眼放光地跑过来。

    这孩子自从上次遇见恶鬼后,越发粘人了。

    贺思慕告别段胥,牵着沉英走近院中,漫不经心地说:“糖人吃完了?下次还想吃什么?”

    “还想吃糖人!小小姐姐这次糖人画得真好,就是太淡了,都没有什么甜味。”沉英最近养得圆润了些,拉着贺思慕的手撒娇。

    贺思慕的脚步顿了顿,她低头看向沉英:“没什么甜味?”

    沉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从小就没怎么吃过糖,又实诚得很,他说不甜应就是真的不甜。

    方才段胥说这糖人甜得过头,难道只是玩笑?

    她心中一动,蹲下来对沉英道:“今天送我回来的小将军,他的袖口是什么颜色的?”

    沉英想了想,举起手指天道:“蓝色的!天空的颜色。”

    ——白色的风,便如我这袖口一般的颜色吗?

    贺思慕沉默片刻,似笑非笑地把玩起腰间的玉坠。

    好啊,小将军在试探她,是她掉以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