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为了歇脚而高价买下的小院里,杨仕明刚刚送走报喜的小郎,高悬的心还未放下,周围人的道贺就涌了上来,吩咐沥竹打点后回了屋内。自己居然真的在殿试得见圣颜后还被定为状元!哪怕向来处变不惊的杨仕明也无法保持平静,虽然在大殿上和当今圣上隔得还很远,面容看不清楚,但听到声音中气十足不失威严,想来必不是荒淫无道之人,而且圣上亲自露面,想必也是因为这是登基以来第一次殿试,杨仕明想:既然把我点为状元,看来陛下对我的学识和政见是认同的。年富力强的明主和敢想敢做急于在新的领域寻得认同的臣子,杨仕明已经在想该如何施展他的抱负了。

    三天后就是游御街,参加琼林宴,得好好准备了。

    当杨仕明再次醒来时,已经处在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他规矩地躺在一张较长的小几上,鼻端嗅到的是浓郁的香气,当他费力撑起身体时,脖颈间隐隐作痛,想必是那让自己晕厥过去的手指掐痕,这时,站在他身旁的负甲侍卫突然开口:“既然公子已经醒了,便请随卑职去见我家主子吧。”说完抬脚便走,似乎并没有等他说话的意思。

    杨仕明几乎被气笑了,即使听出这个人气息浑厚,也不免想揍他几拳,但还是保持着基本的风度,沉着声音问道:“你家主人是谁?可否容客稍整衣冠?”

    此时那人正好一脚踏出门外,站定后回答道:“主子的身份我等不敢妄议,还请公子即刻出发,主子已经等您许久了。”

    这短短几息时间,杨仕明心里的弯已经转通了。

    首先,他是本届状元的事抓他来这里的人应该知道,但凡来踩过点的都该知晓,况且,他们发生争执之前他正在里屋查看今日琼林宴要穿的衣物,“请”他来这里的人在突然之间就出现在了屋中,又印证了第一个推测,对方肯定来踩过点;而有这种能力的,肯定也能打听出来他是江远杨家嫡子,毕竟他的身份从没掩藏过,稍微打听就能知道,可即便如此,对方劫他伤他,甚至到现在连面都没露,要么是彻头彻尾的蠢货,要么是有恃无恐,哪怕他到处宣扬也能保证掀不起一点水花,可这里是定京,哪来如此嚣张跋扈居然还活着的蠢货?想通了关键,杨仕明就被迫识时务了,况且如此手段,不说是全然的敌人,肯定也是没把他放在眼里的,若不顺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只能见机行事了。

    跟着前面男子走出小屋,边走边尽力整理衣冠,对方似乎完全不设防,穿过了拱门,左边是花草园,右边就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湖的一边岸后就是隐隐约约的建筑,走了一炷香的杨仕明胸口微微起伏,心里十分憋屈:那人走着竟偷偷加速!现在的他看起来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是符合礼仪的,若是等会儿谈判,自然就处于弱势了,真是奸诈小人!

    当走到中堂门口时,侍卫停下了脚步。待杨仕明上前,就往后退了一步,道:“公子推门进去即可。”说完就走,毫不拖泥带水。他被侍卫的干脆行为弄懵了一瞬,但马上就回了神,平复呼吸后伸手推门,刚踏进一只脚,就闻到了刚醒来时的那股浓郁香气,他皱了皱眉,这样大的空间有如此浓郁的气味,这个“主子”还真是奢靡。房中光线越往里越暗,他又往里走了几步,还是看不清坐在高处的男人,只能隐约觉得此人较为高大,正当他准备见礼,上首的男人说话了,他的声音很有韵味,如锤击磬,但内容却是另一个极端:“不知拂雪郎,可愿意放弃状元的身份,任朕驱驰?华服锦衣不断,金银珠贝砌身,只要你做到一件事——听话。”

    杨仕明呼吸立刻急促起来,不为别的,只为那句自称——朕!“你想造反?!”殿试时杨仕明听过当今圣上说话,与此人绝非一人!

    “看来拂雪郎是拒绝了朕?可朕向来听不得拒绝。”说罢手一挥,并没有理会杨仕明的质疑,“把嘴堵上。”

    顷刻不知从何处跳出一人,直接捂住了他的嘴。杨仕明本想回招,可一运气便发现浑身无力,气愤之中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中招了,又过了几息,便随着背后人的松手晕倒在地。

    主座上的人这才慢悠悠地起身,行到倒下的人身前,带着遗憾的语气叹道:“怎么殿试时那么聪慧机警,到了我这儿就反应不过来呢?”

    男人蹲下戳了戳杨仕明的脸,发现毫无反应后皱了皱眉,似乎做了什么决定,吩咐道:“没名没分的,先放到东偏殿吧。”

    在手下把人带走后,男人又慢悠悠的晃出正门,也施展轻功离开,看速度,竟比刚刚离开的那人还要快上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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