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家父母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抖着手指着她,却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宝珠继续道:“先前二位如何刁难我都忍下,因我是薄家儿媳,理当敬重公婆,如今我已同薄家再无干系,日后莫说是二位,便是薄婴的生死,都跟我再无瓜葛,劳烦不要再去宫中寻我,皇上虽说宽厚仁爱,却也不是一直这么有耐心的,不相信的话,二位大可再追去宫中一次,看还有没有命活着回来。”

    这些话,她本不屑去同他们说的。

    只是如今不论是薄家还是魏家,都一派自己是无辜受害者的模样出现在她面前,就不要怪她把所有事都掀翻了出来一一拆给他们看。

    自此以后,她再不为谁所胁迫,不做乖女儿,不做善儿媳,只做宝珠,身在哪里都无妨。

    便是有朝一日再被逐出宫去,她也能如饮露水晒日光的花草般,坦然自若地活下去。

    ……

    再回宫时,整个皇宫里似乎都变得格外安静了。

    谢龛一向雷霆手段,那夜人还未回京,手下的人已经带重兵将几大世家近千人抓捕归案,中途一度遭到了顽强抵抗,汤氏一族甚至调动了豢养了多少年的私兵,一波抵抗禁军,另一波试图截杀谢龛同祁旻,被锦衣卫新任指挥使靳清台连同东厂提督施不识带人绞杀于京外。

    祁旻刚刚归朝,当日以徐子卿为首的文臣便呈上了关于世家大族们的种种罪证,当场又革职查办了十几名文臣武将。

    彻底清理完后的大半年里,朝堂之上空出了近乎一半的站位,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陆陆续续填补上来。

    自此,以皇权为主,宦权相权为辅的局面重新铺开,大祁正式由开国之初的风雨飘摇,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归于平静祥和。

    夜里越来越多的袅袅炊烟升起,越来越多的婴儿坠地哇哇哭声响起。

    祁旻很喜欢在夜里带她去城墙之上,俯瞰万家灯火,看天上偶尔飘过的几盏孔明灯,一时兴起还会亲自提笔写几句祈福之语,同她一道放一盏。

    宝珠想,其实这样的日子也还不错。

    至少她衣食无忧,大祁百姓安居乐业,她梦寐以求的也不过如此,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

    这么想着,便开始一心扑在了藏书阁里,整日钻研医书,寻找能帮祁旻缓解毒发的办法。

    比起祁旻直接被毒箭射穿,她不小心呛下的那口毒血自然算不得什么,毒发并不频繁,且不会同他那般每每都凶险万分。

    祁旻似乎也已经习惯了,下早朝后寻不到人,几乎都是直奔藏书阁。

    看她坐在一堆医书里,皱着小眉头翻来翻去,忙到衣衫皱皱巴巴,发钗歪斜青丝垂落,像个惨遭欺负的小乞丐模样就想笑。

    宝珠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模样有多狼狈,常常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后来祁旻干脆就将书房搬到了藏书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