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短短十几行字,他却仿佛在看一本书,足足看了一炷香的时辰。

    死寂中,安流松面上已经开始滴下豆大的汗珠了。

    内厂总督不比其他巡抚,这平沙县闹匪患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数十年来不少被封的巡抚来此,要么便是收了银子意思一番走人,要么刚正不阿便是暴毙而亡的下场。

    那些个文臣武将,不过都是些养尊处优的东西,要收拾起来自然容易。

    但谢龛不同。

    他在京中嗜血好杀的‘好名声’已经四海扬名,莫说是京城里,便是这平沙县说不定都有他的眼线探子,他身边带来的这近千名护卫又个顶个的悍猛异常,非必要时候,他自然是不想拿命去搏的。

    “以逸待劳……围山而不剿,待山匪水尽粮绝被逼下山时,再一网打尽。”

    “内部分裂……对部分山匪加以招安,给他官位跟兵马,利用他对地形熟悉的优势命他带兵前去剿匪,咱们坐收渔翁之利。”

    “火攻计,静待时机,等秋末冬初之时,趁落叶堆积,天气干燥易燃,放火烧山,叫他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谢龛慢慢地念着,直念到安知县面目泛红,目光闪烁。

    “想来安知县兵法书念的不少,真是个个是妙计啊……”

    安流松再傻也听得出这话里话外的嘲讽之意,慌忙跪下磕头:“下官愚钝,还请谢总督息怒……息怒……”

    这些个用烂了的招数,他拿出来装模作样坑骗一下那些个榆木疙瘩便罢了,也敢在他面前卖弄。

    谢龛往后靠了靠,盯着他磕在地上的后脑勺,手指轻叩扶手:“本督问你,这平沙县匪寇约莫共计多少人?”

    “……”

    “他们平日里衣食住行,下山采买,都是如何进行的?”

    “……”

    见他支支吾吾,谢龛又道:“近五年来,死于这些匪寇之手的往来商客、周边县城的老弱妇孺又有多少?这总该知道些吧?”

    安流松按在地上的手指哆嗦着,半晌,才含糊道:“回谢总督,约莫……有七八百口人……”

    话音刚落,头顶上方传来低冷的一声笑。

    他一咬牙,忙哆嗦着改口:“啊,是下官记错了,约莫……约莫有一千三四百口人……”

    一千三四百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