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龛攥紧手心的桑葚珠串,一字一顿道:“内阁忌惮,本督自然也忌惮,他祁旻胸有丘壑,难以把控,他要密谋铲除京城内外所有飞鹰走狗,奸臣佞相,便注定了要为内厂与内阁所不容。”

    “你以为你父亲是真的贪功冒进才去化骨山剿匪的吗?”

    “不!是祁覃!他去化骨山剿匪,是知道你爹爹疼爱他,定会去救他,故意引他去的。“

    “而你爹爹明知自己去了同样会身陷囹圄,却依旧去了,是因为他知道祁旻重孝道,一定会去救他!同样的,故意引他去的!”

    “对你爹爹而言,死祁旻,也不能死祁覃。”

    “他溺爱祁覃这个幼子多年,又被祁旻这个长子的风光威压多年,你以为他会如何抉择?”

    谢龛每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子,在祁桑心头慢悠悠地,一块血肉一块血肉地剜挖着。

    眼泪决堤,模糊了眼前的一切光景。

    这模样实在可怜,像是再不能承受一两句这样的话,像是随时都要倒下去呕出一口血来。

    谢龛深吸一口气,缓和了一下口吻才继续道:“虽立场不同,但本督也敬他一生意气风发,骁勇善战,便允了他的遗愿,替他照拂你这胞妹一二。”

    祁桑低低笑了起来。

    眼泪不断滚落,洇湿了她的衣领。

    她心如死灰,胸口沸腾着一团火,只觉喉中腥甜,五脏六腑都被什么翻搅着错了位。

    浑身骨头都在被烧灼着,叫她连爬都难以爬起来。

    谢龛的声音再次响起:“但他祁旻命大,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却在半路被横在半山的一截树枝挡了下,捡回了半条命。”

    祁桑试图起身的动作僵在原地。

    她缓缓抬眸,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失血的唇开开合合数次,都没能发出半点声响。

    “重伤昏迷近两年,本督一直知道。”

    谢龛戒备心重,哪怕明知重伤的祁旻摔下悬崖是九死一生,也还是选择下崖寻找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