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身于一个海滨小城,家庭十分的阔绰,老爷子早年下海经商,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大浪潮做摩托车生意,做的是风生水起,在九十年代家里的资产就过百万,当时的万元户都很少,更别说百万元的身价了。

    老爷子的公司开在这个江城的核心位置,那是这江城上唯一的人民剧场,地处繁华城区心脏地带,那剧场的门前空地儿很大,足足有四五百个平方,左边是剧场小店和一排小吃店,右边则是两个较有名的大酒店。

    剧场的正大门前有着几十层的阶梯,每次我踩着捷安特放学回家的时候,家里的员工就会给我在那门口的台阶上放上了两块长长的木板,我这骑到了空地上便是蹬足了劲儿,朝着这两块踏板上逆行而上,一口气卯足了蹬到了公司门口,一个潇洒的刹车。

    每次从踏板上冲到了门口我都有一种皇太子走台阶的那种快感,这要是上学的时候再骑着车从那踏板上一冲而下,缓缓的带着点刹车,一个大转弯,直接奔着学校而去,那感觉,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双击666.

    家里做的是摩托车生意,我对摩托车却是不感兴趣,家里有多少员工我也没啥兴趣。

    我最感兴趣的,便是每天在我老爷子门市上来来往往的那些人。

    有光头纹身的大汉,有脸色冷峻,目光让人看不透的文将,也有参加本城第一次特大枪击案的匪首,也有穿着体面,西装笔挺拿着大哥大的生意人,甚至还有穿着道袍的老道。

    他们这些人是谁,当时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妈叫他们为“我爸的朋友”家里生意实在是太好,九十年代那会儿摩托车可是稀罕货,那时候开摩托车的门市弄个一千多平方,在我们那江城是不得了的规模,加上老爷子公司的员工能人干将比较多,而且我妈当时也是做生意一把好手,上下打理,门市的生意是红红火火。

    一个大堂经理带着几个员工在一楼有板有眼儿的在对来往的客人介绍着摩托车的型号,谈价钱,收钱上账,组装机车,然后到后面的仓库上牌。

    二楼则是以我爸为首的一桌扑克,吃苍蝇,推二八,赌牌九,各三桌。我妈为首的一帮女将,则是以麻将为主,那牌推得是哗啦哗啦的,输赢每天都很大,整个二楼每天都是四五桌人,加上围观的杂七杂八的各种人,那场面就是一闹哄哄的画面。

    烟雾萦绕,赌场桌上有人哭泣有人笑,喜怒哀乐,人声鼎沸,而我则是穿梭于人群之中,默默的来到了我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里,打开了书包翻出作业,默默的写作业。

    我爸年轻的时候人很仗义,交友广泛,而且挥金如土毫不吝啬,在这个不大的江城,人们都尊称他为一声“三爷”

    我爸是个体面人,梳着发哥的大背头,身材也和发哥相似,比较胖,穿着梦特娇和鳄鱼的POLO衫,开着一辆蓝鸟轿车,没事儿喜欢叼着根烟,负手看天,遇到一些落难的江湖人,会把我爸这门市当做古代江湖的客栈,时不时的来借点盘缠。

    我爸倒是慷概大方,不管谁来只要开口,香烟一抽手一挥,身边的会来事儿的员工便懂事的去这保险柜里拿出个三五千递上,也不打欠条也不说还,只管拿给对方。

    我妈曾经因为这些事儿跟我爸吵了好几次,有的人可以帮,有的人不能帮,是人是鬼一开口就是几千,几千那时候在咱们江城都快能买房了。

    我小时候住的第一个小区叫东苑小区,那时候九十个平方不过四万块!可是每次面对我妈的吵闹,我爸只是淡淡的背着手,说道:“每个人都有落难的时候,人前行个方便,日后也好相见,罢了。”

    那时候的我感觉老爸像个大侠,气度非凡。

    后来历经沧桑,峰回路转,九死一生,我才知道,老爸这些年,有的银子散的是对的,有的,直接是砸进了水里...

    由于见惯了门市上的那些社会人,我自己心目中便是给自己也定位成了社会人的意识形态。

    仿佛他们那样挂着金链子,文着纹身,搂着小妞喝着小酒这他吗才是男人。只是我小时候生性软弱,个子又矮,性格内向,光是每天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幻想着社会梦,白天起来还是被班上的大个儿同学欺负到一句话都不敢说。

    不过我没有气馁,我总感觉有一束光在我的体内,照亮整个黑暗的心门...

    我成绩也不是太好,老师经常一番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