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一脚在他肩上留下了一个泥脚印,除此之外他的上身干干净净,衣裳上连半点灰都没有。

    史贻直等人在后头连忙打量自己的衣裳,恨不得趁着皇上眼错不见的时候,往身上抹点泥。

    他看向一身脏兮兮的靳辅,心中大骂,这靳黑脸还真是会讨皇上喜欢!

    皇上高声道:“把这个县令带下去,换个知道数目的暂代他的职位。众卿当引以为戒,再有谎报欺骗者,朕绝不姑息!”

    那县令张皇无措,不知道皇上这句带下去是什么意思。

    是暂时看他讨厌,还是要撤了他的官,还是要杀他?

    他求助的目光看向江苏巡抚田雯,又看向两江总督史贻直与漕运总督桑额。

    这不是咱们商量好的说辞吗?各位大人可不能不救我啊!

    被他看着的几位大人纷纷别开了目光。

    靳辅瞪了他们一眼,道:“皇上舟车劳顿,不如先稍事歇息。坝上有臣在,必定时时留心。”

    皇上点头,“兰襄那河中取人的法子虽好,对下悬之人的体力要求甚高。安排人手之时,务必择勇武健壮之人,否则救人不成反受其害。”

    “皇上放心,臣谨记。”

    皇上一行走一行和靳辅说话,“朕在宫中常常看你的治水奏折,并和诸位大学士商讨其中可行之策。”

    “纸上谈兵毕竟不如实地勘看水情,朕今日所见这水情之凶险,只恐堤坝溃烂处,不足以久持。”

    靳辅道:“沿河各处溃堤、水坝并人口密集处,皆有屯兵日夜轮班查看。险恶低洼处的百姓也已暂时迁居高地,臣一定能尽快修好溃堤。”

    陈文心见眼前只有靳辅,其余官员都被皇上甩在身后。王熙等人与她一路南巡而来,甚是熟悉了,也不必避忌。

    她想了想便道:“既然冲毁民房数目之多,不知如今流离失所之百姓皆居于何处?”

    皇上下意识地更注重河堤工事,减少灾难再起是最重要的,但是已经受灾的百姓也不能置之不理。

    靳辅禀道:“如今皆由官府出面,安置在宽阔的乡绅宅邸,或是在山坡高地处搭建临时篷屋。”

    “只恐宿迁县城中还可如此,到偏远乡村还有官府出面安置吗?”

    陈文心敏锐地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皇上听了也皱起眉头。

    靳辅无言以对,皇上也不会把这事怪到他头上。

    他名为河南巡抚,担着治河总督的实务,能把治河之务办妥便是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