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真的只是巧合呢?万一你做的那个噩梦就是小时候看过的某部恐怖电影或者听过的某个恐怖故事的情节呢?退一步讲,就算真是上辈子的事情,也已经过去了,这辈子他们都是爱你的,对你也很好,你为什么还要杀他们?”丁当不解的问。

    “为什么?我也曾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后来,我想明白了。”钟玉翠与丁当对视着:“上一世发生了那么痛苦的事情,我却依然选择做人,为什么?因为我要报仇,我要一个一个的找到他们,我要让他们把我家人所承受的痛苦,自己也尝一边。”

    “那你考虑过你这一世的父母吗?你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他们爱你。杀人偿命,是,你的仇报了,那你的父母呢,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变成杀人犯,眼睁睁的看着她坐牢,枪毙?钟玉翠,你让他们怎么承受?”

    钟玉翠低着头,没有吭声。

    是的,这一世父母给予她的恩情,她没有办法偿还。

    “说一说你的第一任丈夫吧,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被红酒呛死的,只不过打开那瓶红酒的人不是他。”钟玉翠握紧双手,微微仰头,靠在了椅背上:“在我回到新房没多久,他就回来了,喝得醉醺醺的。我没想杀他的,至少在那一刻,我还是他的妻子,他还是我的丈夫,是我相恋多年的丈夫。我听见他在门外摸索着开门的声音,鞋子都没穿,就跑了出去。打开门,他直接就朝着我身上扑了过来,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拽到沙发上。

    他坐起身,先是看了我一阵儿,突然抬起手,捧住了我的脸。他说,媳妇儿,你真漂亮。新婚夜,这大概是每一个新娘子都想要听到的话吧。我也一样,我把他的手拿下来,让他先躺着,我去给他拿毛巾擦脸。厨房里有醒酒茶,是我提前备下的。

    我起身的时候,被他用手给拽了回去。我看着他的那张脸,脸上的划痕仍在,有些刺眼。因为越看,他就跟我梦里出现的那张匪徒的脸越像。我告诉自己这些都只是巧合,芸芸众生,大千世界里这么多年,有个相似的很正常。可你们知道,他又对我说了些什么吗?他醉醺醺的,迷迷糊糊的给我说,他上辈子,可能是个杀人犯。”

    “杀人犯?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对呀,我也是这么问他的,尽管他在我的潜意识里,也已经与我噩梦里的那个匪徒划上了等号。可就像你刚刚说的,这一世,他并不亏欠我,不管是在大学里,还是毕业之后,他对我都很好。我想要的,不用说,他都会拿到我的面前。”

    钟玉翠用手捂住了脸。

    “可他,却给我讲了一个我最不想听,也是最不愿意听到的故事。”

    “噩梦?”

    “对,噩梦,但不是我的噩梦,而是他的噩梦。他告诉我,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就在重复的做一个噩梦。梦里,他跟着几个人去了一个小山村。那个山村很没,青山绿水,袅袅炊烟,就像是世外桃源一样。他们很累,也很渴,就走到一户人家前,问他们要水喝。那户人家很热情,不光拿了水给他们,还拿了很多的吃的。就在他们吃饱喝足,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那户人家女主人的手上戴着一个金镯子。

    那个金镯子的做工很粗糙,而且质地也不好,一看就是用很多碎金子拼凑起来,请匠人师傅给打的。可他们太穷了,看见那个金镯子就像是看到了巨大的财富一样,他们决定把那个金镯子给偷走。

    半夜里,他们行动了,有人防风,有人偷窃,可那个金镯子刚刚好,套在那个妇人的手上,他一动,那妇人就醒了。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啊?

    惊吓?迟疑?不相信?觉得难受委屈?

    他说他讲不清楚,只记得自己匆忙喊了一句:大哥,她醒了。

    话音还没落,一块石头就拍在旁边那个刚刚醒来,正打算出生的老汉头上。鲜血,溅了他一脸。

    就在他还发蒙的时候,外面的人已经冲了进来,他听到大哥说了一句:既然看见了,就不能留活口了。原想着这就是个破落的小村子,没想到还有些油水可捞,一不做,二不休,全给杀了,值钱的东西拿走。

    然后,他们就杀了那个村子里所有的人,将能吃的,能喝的,能卖钱的东西,用牛车装着拉走了。他说,他们原就是被朝廷追捕的杀人犯,多杀几个人对他们来说,应该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的,可他们却怕了,不是因为那个小姑娘与众人不同的临死前的反应,也不是因为她的诅咒,而是因为她的眼神。那个眼神,让他们觉得,终其一生都要被噩梦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