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还真是要感谢老天师的不杀之恩了。”我有气无力地说道。

    “听闻你在入道以前,天下大派都去了个遍,这是为何?”

    “我二十七岁求道,没有任何一个门派愿意收留,那时只要有一个人愿意收留我,哪怕是不知名的小道观,我也会留下,最后是崂山派清凉观的崔老道留我暂住,我才算有了睡觉的地方。”

    “既然如此,为何不长留崂山,而是在三年内又辗转各派?”

    “因为穷。”我不卑不亢说道。“今日能来参加六派会武的,哪个在自己的出生之地不是被奉为神仙,你们看不见最底层的人是什么样的生活状态,这三年时间,除了峨眉和南海我没去,崂山,龙虎山,武当和茅山,我都是去做杂役,什么脏活累活我都干,有人说我是偷师,也有人说我是在各派下蛊毒,其实我每天干活都累得半死,真正能看书的时间很少,睡觉的时间我也只能睡两个小时,更没时间下蛊毒,即便如此,你们这些名门大派也没有半分体恤,包括崂山在内,都有克扣过我工钱的情况,龙虎山最甚,哪怕你们再富足,对底层劳工依旧不当人,老天师高高在上,所有人看您时都是笑脸,您怎么会看见门下弟子那一张张丑恶的嘴脸呢。”

    “你穷你有理?”张元讽刺道。“咱们这些老一辈的,哪个年轻时没穷困潦倒过?”

    “张元长老身居高位,自然可以大言不惭地讽刺挖苦我,这世上有数以过亿的人都穷困潦倒过,他们可没机会成为龙虎山的长老,更多的人还是在为基本的温饱劳碌,随时可能在饥寒交迫中死去,你更可以大言不惭地说,我十年寒窗,凭什么比得过你三代努力,你们的钱财和权势有几个人经得起调查,你们高高在上,一句话断送他人的前程,权势滔天,做了神仙,就可以视他们性命如草芥吗?”

    “难道在你心里,只要是有权势的人,就都不可救药吗?”张元俯视我问道。

    “自然不是。”我说道。“起码在我看来,崂山派的掌门和你们就不是一路,但良心未泯的人,哪个还敢言语?今天我徐凉能站在这里和天下道门高层说话,是赌上我的性命,赌上我的前程,用我的七省状元、炁体源流的天才,和六派会武第一的名头,才能有机会和你们进行这一次对话,我出身寒微,不知你们这些身居高位的人到底是什么想法,有什么苦衷,但如果身居高位就会良心泯灭,那就不要怪别人推翻你们。”

    “就凭你?”张元嗤之以鼻说道。

    “老天师不是说了吗,先天卦象显示,我会让道门、乃至人间,沦为地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能耐。”我说道。“我徐凉也算是个聪明人,易经术数通读之后,从未发现任何关于先天卦象和测算未来的术法,老天师如果懂得,您可知道种下因,才会有果。”

    “你的意思是,正因为我不让你做道尊,所以你才会让道门乃至人间,沦为地狱吗?”石像开口问道。

    “我正是这个意思,虽然我不想这么做,也不会这么做。”

    “如你所说,我也考虑过这一点,所以会武结束之后,你就随龙虎山弟子一道而回。”石像说道。

    我刚要开口,小五忽然扬声说道:“启禀老天师,徐凉为我崂山弟子,不知老天师让他到龙虎山何事?”

    “难道我让谁到龙虎山,还需要向你解释?”

    石像声音平和,却带着让人胆寒的气势。

    张元说道:“徐凉是苗疆巫族后人,心术不正又一身邪术,老天师宽厚仁义才不杀他,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样的人留着是个祸害,等调查完他的身世之后,他的领路人也要一同诛杀。”

    张元说着,示意身旁的一名弟子将表格递到他手里,他看完表格继续说道:“道门向来是有规矩的,这六派会武的报名表上清晰地写着徐凉的引路人是个叫黄瘸子的人,不管他是谁,都难逃一死。”

    “是嘛?”一声苍老的声音忽然从空中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哈哈大笑。

    “本来瘸子我躲在暗处看戏,根本不想出来,突然听到自己在世俗间的名号,有点忍不住了。”

    一道身形从天而降,身穿长衫灰袍,落在我的身前,看背影正是许久不见的黄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