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自私为己,大理寺只说要扣押来认尸者,眼前这人却是个认错的,他们没理由把人羁住不放,于是在衙吏戒备松散的情况下,男人跌跌撞撞的爬出了殓房,又一路狂奔出了刑部大门。
一大早的闹出这么一回事,鼓声敲得万主事心头突突跳,女尸经仵作详细检验,死因皆已登记在册,也不便久留在殓房,但按照大理寺那边的意思,还要再等一等。
万主事前往大理寺请示,在衙署院内便听到衙吏议论直房里的孩子,早饭也不吃,呆呆地坐在床上,拿着纸笔写了无数个“阿姐”。
这“阿姐”是谁,不就是一道跟过来的女子。
万主事头脑昏沉,也是被近来诸事烦的思绪混乱,抬眼便看到廊庑下的沐浴在晨曦里的裴鹤铭,当真有灼人耀目的风姿,但见他从衙吏手里接过粥碗,迈步进了房内。
万主事好奇行过去。
“吃完,便让你见她。”
这话带着命令的意味,但是裴鹤铭说完,崔子越眼里燃着希冀光芒,一把夺过那碗粥,狼吞虎咽的吃了个干净。
裴鹤铭自不会哄孩子,但他会拿捏人心,又道:“上药,喝药,睡到午时,我便把人带来。”
崔子越无声嗫喏,这里是全然陌生的环境,而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浑身的压迫和威严迫的他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但他默然片刻仍旧抬头,怯怯的望着裴鹤铭,细瘦的指头蜷了蜷,伸出去拽住青年衣袖。
——我想见阿姐。
他口型这般。
“好,”青年心里生出一股温柔,竟然抬手摸了摸崔子越脑袋,动作生涩,语气却难得轻暖。
得了应允,崔子越咧嘴一笑。
毫无防备的纯真神态。
将空碗递给衙吏,裴鹤铭转身看到万主事。
“裴大人,昨晚……”
青年抬手,制止他接下来的话。
侧堂风起,掀动青年袍角,长身茕茕如美玉。
待到了稍远的距离,万主事才道:“那尸首也无人来认,就这么放着也不是回事,大人您看,该怎么处理?”
“再等等,不会无人来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