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道越走越平整,路旁的草丛花木全部枯死,一股阴暗潮湿的气息在空气里蔓延开去,道路两旁有许多死老鼠和死昆虫,偶见有蛇死在草丛里。她抬头看去,只见山坳下的天空笼罩着阴气,阴气冲天而去大有往四周蔓延之势。

    闹鬼之说,想来是真的了。阴气如此重,想来不是刚死之人。

    她坐在山坡上,凝视着山下的地势,她坐的位置,是一个乱葬岗,阴气不断地她身下往地下散去。乱葬岗的最高处,有丝丝阳气正缓慢地散去,这里之前应该被人封住,锁住所有的鬼魂。不知道是谁竟然把封印解除,所以,满山的恶鬼便涌到了山下的南村。是一个有预谋的诡计,是针对她而来的。但是她不明白,对方明知道就算多么凶恶的鬼也无法奈何她的,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设计她来此?

    带着疑问,她在日落西山的时候,开始缓慢步行下山。天际有白鹭飞过,彩色的烟霞如同泼墨般浓厚,因着阴气冲天,竟没有让毛乐言有半点驻留欣赏的念头。

    下到山,天便全然黑了下来,月亮还没爬上树梢,只有暗淡的星子在天际闪烁。

    村口的地上有许多纸钱,牌坊上贴满黄色的符咒,白藩在村头迎风飘扬。有几个披麻戴孝的人走过来,用怪异而惊恐的眸光打量着她,为首的汉子有些惧怕地问道:“你是人还是鬼?”

    毛乐言看到他们身后有一副棺木,他们应该是想着趁夜出殡。她道:“我是过路的人,想在贵村借宿一宵。”

    方才说话那汉子连连摆手,“姑娘,你还是赶紧走吧,这里不安全。”

    毛乐言故作好奇地问:“怎么个不安全?莫非有山贼?”

    汉子苦笑一声,“山贼有什么可怕的?我们惧怕的,远比山贼厉害。”

    毛乐言道:“那我就不明白了,有什么能比山贼更厉害的呢?”

    汉子看了她几眼,道:“你不要多问了,赶紧走吧,趁着如今还没到子时,一过子时,这里便要闹的厉害了。”

    他身后的人催促他走,毛乐言上前问道:“你们是要出殡吗?为何大白天的不出,却要晚上才出殡呢?”

    那汉子不回答她,走到棺木后面,问道:“道长在哪里?”

    “在新地里等着了。”他身后的那汉子回答说,“他说得先暖土,赶走冤魂,以免爹被冤魂缠住。”

    “幸亏有道长在,不然的话可不知道怎么办了。”汉子幽幽地叹了口气,神情有莫大的悲伤,他又回头对毛乐言道:“姑娘,赶紧走吧,这里不适合你呆。趁着时辰还早,从大路一直出去,走约莫一个时辰就是官道了。”

    说完,他们几人抬起棺木,走在前头的撒着纸钱,从毛乐言刚才下山的道路一直走上去。

    村子里阴气虽然重,但是恶鬼们应该还没有出来作恶,方才听那汉子说要到子时才会乱,所以,他们趁黑出殡。只是他们所走的方向,便是乱葬岗的方向,莫非,他们要把自己的爹葬在乱葬岗附近?

    走了约莫有半个时辰,他们从山下的分岔路口进入了另一条道,不是乱葬岗的方向。他们越走得远,阴气便越淡薄。看来这里确实是阴宅好地,是汉子口中的道长挑选的吗?

    又约莫走了一刻钟,前面隐隐听到有鞭炮的声响,抬棺木的几个汉子疾步走过去,毛乐言亦步亦趋,紧随在后。

    走过一条漆黑的小道,眼前便忽然光亮了起来,她抬头看去,只见山坡上有一处平地,旁边燃着火把,正在不断地挖坑。坑的四周都有炮仗红纸,看来方才暖土驱散附近的冤魂了。

    一位道长打扮的人在山坡上念念有词,借着光亮的火把看过去,他的神情肃穆,身穿瘦小,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脖子上挂着一串铜钱。

    棺木抬过去之后,便要进行下葬仪式。家属全部背对着坟穴, 刚才挖坑的几个汉子则把棺木慢慢地吊下去。毛乐言悄步走过去,刚挪动了几步,便听到碰的一声响,一声尖锐的惨叫声响起,毛乐言飞身上树,借着火光看过去,只见原本在吊棺木下去的一名汉子,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堕身坑里,而更奇怪的是,那棺木本来是在下面的,就算汉子掉下去,也应该掉在棺木上面才是,但是,那汉子竟然被棺木压在了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