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武不知眠棠心中的算计,听着她的话,不过以为是小孩子的撒娇罢了,只不以为意地哈哈大笑。

    眠棠也跟着笑,只不过她的笑意,可就耐人寻味多了。

    第二日,她便找来大舅舅,只问陆家镖局的熟客如今还剩了多少。

    陆羡被外甥女问得有些汗颜,一脸羞愧道:“我们家镖局,以前是以走长镖为主,可是后来因为丢镖的事情,失了声望,剩下的都是临近几州的短镖生意,不赚钱的留下来,也不过刚够养几个伙计,聊胜于无。”

    眠棠又问了问以前陆家兼营的漕运和驼运,无一例外,赚钱的所剩无几。

    眠棠点了点头,跟大舅舅道:“我先前赚的钱,外祖父不要,您也知道他老人家的倔劲儿,可是家里又急用钱,那处庄子可是我外祖母当年的陪嫁,说什么都不能卖,既然如此不如变通些贴补家用,你将镖局里的生意核对一下,作价兑给我,这样家里有了钱,就不用卖庄子了。”

    陆羡听了狐疑地转脸看她:“你这又是要起什么幺蛾子?你外祖父可是不让你再闯祸了,还是老实些呆在家里,过些日子,寻个好媒婆说亲才是正经道理……”

    眠棠不等大舅舅唠叨完,只问了一句:“你若是不卖,我就另外想法子折腾去,到时候大舅舅别说我不懂事,又给家里惹祸……”

    这话要是陆家另外几个孩子说,陆羡只当他们年轻气盛,说些硬气话。可是说这话的是眠棠,陆羡的心里就猛打鼓了。

    毕竟他没有失忆,可知道这位小姑奶奶能捅破什么天!既然她想要镖局子所剩不多的烂摊子,便给她就是了。她有事可忙,也能在西州老实些。

    现在陆武不管家里俗务。于是陆羡想了想,又去跟老二商量。陆慕听了,就问:“眠棠打算给多少银子?”

    陆羡老实说道:“一千两……”

    陆慕听得眼睛都瞪圆了,就那点子短镖局子,一年能赚一百两都烧高香了,她居然拿一千两的银子来买?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陆羡:“当初仰山上可有人说她卷了一笔银子私逃的,会不会……”

    “会个屁!”陆羡冲着二弟恶狠狠地骂道,“仰山那帮卸磨杀驴的,只会往眠棠的头上扣屎盆子!若是眠棠真拿了那大笔的银子,仰山那帮孙子能这么太平老实,不来寻眠棠?”

    陆慕连忙给大哥灭火道:“我又没说咱家眠棠做了这事。只不过……她哪来那么多银子?”

    陆羡略压了压火气,道:“眠棠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她趁着西北封禁,贩了一些黑尾肥羊,如今在京城达官贵人的府宅里,那羊都是按照斤两卖的,金贵着呢。她也赚了些钱,大约都这么变相地贴补给家里了。”

    陆慕听了连连点头,直夸眠棠是个想着家里的好孩子,然后说道:“既然眠棠心里想着陆家,大哥也不好冷了孩子的一番心意。她一个女孩家,将来嫁出去了,也要靠我们陆家撑腰,若是我们家趴了架子,以后家里的姑娘们不知要在婆家受多少气呢!”

    陆羡听了也直叹气,最后是陆慕帮他拿了主意,同意将镖局子剩下的那点散标兑给眠棠。

    虽然眠棠也算陆家人,但是毕竟姓柳。所以镖局子签了契,换了新主人的这天,眠棠叫人挂上了两串鞭炮,在噼里啪啦的声响中,那块几十年的“神威镖局”的老匾被摘了下来。

    围观的百姓,看着新匾挂上,不由得瞪圆了眼睛,仔细念着匾额上的字:“良……心镖局!”

    有人摇头说,这镖局的新主人学问不怎么的,这名儿起的,可没有镖局的老名字那么镇场子呢。

    可是眠棠对身后百姓的议论充耳不闻,只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亲笔提写的匾额,觉得自己的字竟然也有能蹬大雅之堂的一天,当真是长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