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瞳孔扫描后,博尚和中年研究员穿过了前面的大门,向着前方夹在两个实验场地之间的走廊前进。半路上,博尚不经意地向两处实验场地内投去好奇的目光:右侧的封闭式场地里徘徊着十几具脸部呈现出病态潮红的僵尸,左侧的场地里则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僵尸或大型犬类的尸体。当他几乎走完了这段路程时,只听得右面传来刺耳的摩擦声,一具身高接近3米的巨人似的有着苍白色皮肤的僵尸步入了场地,向着那些摇头晃脑的红脸同类们走去。

    那不是他们的目的地,附近这个状似手术室的房间才是。被满头大汗的研究员们包围在中间的麦克尼尔双目紧闭,看上去同那些被病毒感染后陷入了短暂昏迷并会在某个时间段以食人症患者的身份重新站起来的可怜人没什么不同。

    “所以?”博尚歪着头,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本应平齐站在地板上的双脚也不规律地颤抖起来,“你想说什么?”

    “使用最新毒株对N-11实验品进行感染后,发生在他身上的变化让我们难以理解。”中年研究员指着躺在手术台上的麦克尼尔,“首先,抽血检测结果证明病毒成功地入侵并正在发挥作用,而且这不同于病毒携带者的慢性感染。”说着,他招呼刚从手术室走出来的一名研究员去拿记录文件,“……持续跟踪检测结果证实他在注射制剂后的很短时间内就被感染了,病毒扩散到全身并入侵了包括脑部在内的所有主要器官。这些结果基本证实发生在他身上的是可以被归类于那90%的急性感染,可是他至今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症状来。”

    一直为麦克尼尔的性命而担忧的博尚这下子也弄不清楚了。他最担心的事情是麦克尼尔被送进实验室之后变成僵尸,那样一来万事休矣,幸好安布雷拉的内部实验数据已经证明人群中大概有10%的人不会患上食人症,如果麦克尼尔足够幸运,博尚就不用为麦克尼尔即将变成僵尸而苦恼了。尽管博尚觉得眼下的情况勉强处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他实在为麦克尼尔身上发生的变化而忧虑。安布雷拉都不一定能弄清楚的事情,其他人就更不一定能找出答案了。

    “他一直这么沉睡吗?”望着昏迷不醒的麦克尼尔,博尚好奇地问道。

    “我们一致认为让他继续睡着比较好。”人到中年的秃顶研究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起来他确实很安静、很配合我们的测试,而且直到现在也没有试图逃跑,但是所有在他身边的人都会被他的眼神吓得颤抖。所以,我觉得还是最好别让他打扰其他人的工作心情。”

    “把他扔到隔壁的18号实验场。”博尚抬起戴着深绿色手套的右手,抓了抓右侧脸颊上的灰尘,“睡觉的半死人怎么可能表现出异常症状呢?”

    “……万一这是个更大的进展呢?你也不想让其他人抢走你的功劳,对吧?那就听我安排。”

    “当然。”中年研究员腼腆地点头同意了博尚的说法,“……放心吧,其他人就是来问,我也不会随便说的。”

    博尚松了一口气,他转头离开了手术室,向着被他点名的那座实验场地走去。为了检验经过不同版本病毒感染后的食人症患者(无论是人还是其他动物)的真实活动状况,把他们放在实验场里进行观察是这里的研究员们常用的手段。说实话,博尚总觉得这跟埃贡·舒勒研究V型细菌感染者时的手法有些相似,他一时间竟然弄不懂舒勒生前是不是真的没研究过生物学了,也许那只是瑞士人的自谦。

    他就站在这里嚼着安布雷拉自制的口香糖,等待着麦克尼尔的出现。

    “呸,这口香糖吃起来像骑兵的马靴。”

    原本空荡荡的实验场里一侧的活动门打开了,穿着安布雷拉给实验品专用的黑色大衣的麦克尼尔一脸茫然地从门中走出。他的左脚刚迈出大门,那门就在他身后关闭了。为自己当前的处境而疑惑的麦克尼尔无意中在上方的玻璃附近捕捉到了博尚的那张脸,他平静了下来,只站在原地,等待着对方的安排。

    他沉睡了多久?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从他进入这座实验室的第一天起,他的记忆就不是连贯的,那只是由几个碎片勉强拼接而成的马赛克。他依稀记得兴奋的研究员们争先恐后地在他身上尝试着使用那些仅供测试的新型变异毒株,因为任何病毒进了他的体内就如泥牛入海,半点回响也没有。虽然没受什么虐待,大量抽血和取样分析却也并非善待,而且麦克尼尔有理由认为光是这些遭遇足以让他总结出新的酷刑手段来。

    “他在看着我们呢。”躲在博尚身后的中年研究员有些犹豫,“……谁也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释放CF-2型实验品。”博尚对着操作台上的工作人员下达了指令,这命令引起了众人的惊呼,“……别犹豫,只管执行命令。”

    半分钟后,实验场另一侧的活动门也开启了,从里面走出的是一具穿着白大褂的僵尸。这个僵尸同麦克尼尔之前所见过的所有僵尸都不一样,它的皮肤呈现出瘆人的红色,面孔也远比那些看上去至少还像正常人的僵尸更加扭曲。不仅如此,空荡荡的衣袖和裤腿提醒着麦克尼尔,这家伙的四肢出现了不正常的萎缩。

    刚进入实验场,有着红色皮肤的僵尸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着麦克尼尔奔来,一路上张牙舞爪,样子无比狰狞恐怖。

    “打个赌吧。”离博尚最近的工作人员无聊地敲着控制台,“两盒罐头,赌这家伙能活过半分钟。”

    “我不赌。”博尚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把口香糖吐出来,随地制造垃圾又不是他的作风,“但我挺愿意看你赌输。”

    一部分人兴高采烈地讨论着麦克尼尔的命运,另一些人却没心思提醒他们根本不必在麦克尼尔的存活时间上做文章。转瞬间,皮肤呈现出病态红色的僵尸逼近了麦克尼尔,他的鼻孔和嘴巴里几乎能够吐出蒸汽。面对着敌人的来袭,麦克尼尔轻巧地向侧面躲避,随即用右臂钳制住了敌人伸向自己的同侧手臂,左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那只枯瘦手臂的关节处敲击。一声脆响传来,感受不到疼痛但明显被激怒的僵尸嚎叫着试图抽出被麦克尼尔挟住的右臂,同时那能够轻而易举地将常人的脸皮抓掉一大块的左手已经向着麦克尼尔的头颅袭来。

    僵尸的攻击半路上就告吹了——被麦克尼尔踢中了腿部的僵尸顺势向前滑倒,故伎重演的麦克尼尔借机揪住对方另一条还能活动的手臂,轻而易举地将其折断。双臂全部脱臼的僵尸现在彻底成了砧板上的鱼,这个身披白大褂的前研究员踉踉跄跄地想要用双腿站起来,然而他的无能狂怒反而给了麦克尼尔发起致命一击的机会。当他的头部上升到了恰当的高度时,麦克尼尔猛地逼上前去,双臂抱住那头颅用力同时向相反方向扭转,扭断了僵尸的下颌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