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忽然戛然而止。

    趴在满是血污的雕花地砖上,年幼的萨兰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那双淡金色的瞳孔第一次流露出除绝望外的迷茫。

    他刚才……在想什么?

    “这杂种什么眼神?”有人撇嘴嫌恶道。

    “嘁。”一人上前俯身,粗暴地抓着萨兰特的额发,几乎将他的上半身整个拎起。

    “呃!”萨兰特从咽喉处发出一声呜咽似的痛呼,整张脸因疼痛而皱在一起,双手无力地抓挠拍打面前人的手,企图凭此让对方放开。

    “真是怪物的眼睛,丑死了。”那人嗤笑着,眼底满是恶劣,“这么难看的眼珠子留着也没什么用,要不我帮你挖掉吧,怎么样?”

    萨兰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恶意。

    他的身上好疼,他想逃,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安静地待一会儿。

    但他太弱了,根本没有逃跑的能力,连反抗看起来都十分可笑。

    全然陌生的环境,样貌奇怪的同门,晦涩难懂的语言,这一切对萨兰特而言都是宛若地狱一般的存在。

    相比而言,虽然他在契罗也是总被欺负,有时候还得小心被塔乌尔杀掉,但最起码,他可以偶尔在没人打扰的深夜凌晨,趴在寒冷阴湿的地上,陪伴一朵从地缝中新长出的、瑟瑟发抖的纤弱寒花。

    这是他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候。

    可是自从被父亲送到这个遥远的地方,他连最后一丝的自在也被剥夺。

    萨兰特眼底一涩,又有些想哭了。

    但在泪水落下的上一刻,他忽然想起十几天前,在自己因陌生和不安大哭不止时,那张被塞到他面前的、用歪歪扭扭的契罗语写着“不许哭”的纸条,萨兰特又连忙挤住眼睛,用力咬住舌头转移疼痛,不让自己哭出来。

    那个他该称之为“师尊”的人,貌似不喜欢会哭的孩子。

    ——他不能被师尊讨厌,他不能哭。

    于是,不论那些人再如何打骂,萨兰特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紧紧蜷缩成一团,闭着眼睛,像一只蜷缩进硬壳中的蜗牛。

    那些少年围着他又踩又踹,似乎是觉得无趣,或者误以为萨兰特被他们打死了,不多时就渐渐散去了。

    但萨兰特不敢睁开眼睛,也不敢动。

    他怕被那些人发现自己还醒着,又会过来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