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和姥爷在家也闲着没事,坐在炕上,炕上放一个茶托,摆上一个茶壶,一人一壶茶水,透过窗户看着胡同外面的光景,喝喝茶说说话。前些天的时候,大舅和小舅家的玉米都要卖掉。从地里面收回来的是带着皮的棒子,两口子一家一天,轮着帮着两个儿子剥皮。有他们俩在,两个儿子家里就各忙各的了,小舅在外面接活给别人上门装修,大舅在别的村子里面干点杂活,家里面就剩下两个儿媳妇。

    两口子剥皮剥了好些天,才算给两个儿子家都剥完。光剥皮还不行,剥下皮的玉米棒子水分大,没人收,就得摊开来晒,小舅家的胡同,早些年就打了水泥地面。宋向文问过宋召华,“爸爸,怎么我小舅家大舅家他们的村子里面胡同里都是水泥地面,咱们村都是土路?”宋召华告诉宋向文,“刘庄村子小,打地面花钱少,咱们村子大,是个大工程,过几年就都弄上了。”说得宋向文深信不疑,很合理的解释。

    小舅家门前的胡同,大舅家门前的大街,都被摆满了玉米棒子。这些玉米棒子,白天要晒着,晚上得盖着,晚上气温下降,也怕受潮,万一下个大雾,就白晒了。在街上坐着马扎看着玉米别让车压了的人,还是姥姥和姥爷。

    晒得差不多了,但是还没联系好买家,就暂时不能卖了,又不能光摊着占地方,就得用网状编织袋把玉米棒子装起来,堆到墙边,堆的高高的。等着闲下来了,打成颗粒,再联系卖家,好卖出去。

    姥姥和姥爷就又把玉米给装起来,两个人老了干不了太重的活,堆玉米就只能让两个儿子自己来了。等到大舅联系好了机器,两口子又帮着两个儿子打玉米,用铁锹往机器里面扔棒子,打出来的就是粒子。粒子打出来,堆成了一个小山丘,这还是不行的。机器打的时候,难免会带下来很多的棒子碎屑,还有很多薄薄的轻轻的皮儿,混杂在玉米粒子里面。如果这些杂志太多,收玉米的也是不会要的,毕竟品质过不去,他们收了还得费力去收拾。

    就得找一个风挺大的天气,站在上风口,用铁锹铲起来一铲子玉米粒,高高扬起,轻轻的薄薄的皮儿随着风飞走,玉米粒子落回在了原地,几下子,就能把里面的杂质弄个七七八八。

    姥姥和姥爷又给两个儿子家把玉米粒子弄得板板正正的,帮着他们卖出去,才算是完成今年地里面的任务,可以好好休息一个冬天,干过年来开春,儿子家里有活,还得帮着干。虽然说儿子们各自成家立业,他们也可以退休了,但是这些农村人,干了一辈子的活,怎么能在身体硬朗的时候就选择偷闲?自己心里头过不去,说出去,也是怕人笑话,村子里面的老人,很多都是干到下不了炕,才勉勉强强选择休息,安享一段短暂的且大概率是疾病缠身的晚年。

    姥爷隔着窗子就已经看到了刘二姐骑着自行车拐进来,宋向文跟着刘二姐还在从自行车把手上往下拿塑料袋的时候,姥姥就已经在下炕穿鞋子了,等到宋向文和刘二姐进了小屋门,姥姥已经打开了里屋的门迎了出来。

    “文文,来了,怎么没上学呢?”姥姥满脸笑意,接过来宋向文手里的猪蹄。“还带着这么多礼物,不用带了以后,嫩爸爸嫩妈挣钱不容易,买这些东西大贵贵的。”姥姥把手里面的塑料袋放在饭橱上,把里屋的门推的大一点让宋向文和刘二姐进屋。

    “文文,跟你姥姥说话,说这是我买给姥姥姥爷吃的。”宋向文刚进了门还没准备好喊人的时候,姥姥就从屋子里面迎出来了。见了长辈要叫人,是大人们从小教给孩子们的道理,宋向文一瞬间的慌忙中小声的喊了一句姥姥,就递出去了手上的塑料袋。刘二姐没听到宋向文叫人,下意识地就接过了话,“你说说俺家来这个小孩,见了他姥姥也不知道叫,你发了财了?”刘二姐调侃的提醒宋向文喊人,宋向文扭扭头,说着,“我喊了。”

    每次这种场面,宋向文都会感到紧张,所有大人的目光都聚焦到自己身上,拿自己打趣开玩笑,自己害羞的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节假日来的时候,亮哥表哥都在家,自己还能去找他们玩,起码代沟相差的不是很大。但是今天自己是生病请假的,两个哥哥都去上初中了,宋向文感到诧异的是,姥姥家离自己这么远,两个哥哥竟然不在宋庄小学上小学,也不在陈屯小学。

    坐在姥姥家的炕上,听着刘二姐跟姥姥说自己家里都感冒了,刘二姐说宋召华头铁不吃药要硬生生扛过去,她本来也不打算买药,是因为宋向文感冒了,这才带着他去看病的时候顺便量了个体温,买了点药。说完了感冒,刘二姐又说宋向文奶奶上五七坟的时候,找了个上门炒菜,菜做的多么多么实惠,一点都不用动手。

    姥姥一贯都是倾听为主的,时常发出两声应和,像什么,“就是”,“对”,“嗯就这样”来表示认同。

    宋向文爱听故事,尤其是那些他不知道的,而且跌宕起伏的村里面的故事,这些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他都是亲历者,就没什么兴趣去听。

    “文文,你去你大舅家看看,恁大舅给你杰哥哥买了个好东西,大贵贵五六千,叫个电脑,咱也不知道怎么弄的,还会出动画,真好那个东西。”姥姥看着宋向文在炕上左顾右盼东张西望的,就让宋向文出去玩玩。

    电脑可是个好东西,宋向文第一次见是在宋飞扬家里,大头电脑,没联网,但是却能玩游戏。宋飞扬说那是电脑自带的,带着好几个,什么蜘蛛纸牌、七巧板、太空弹球,有的时候几个人闲的无聊了,就去找比他们都大的喜喜,喜喜会操作电脑,其实宋飞扬也会,只不过他爸爸不让他玩,怕他上瘾。喜喜就带着几个人去宋飞扬家,把几个游戏都玩一遍,当然是他玩,几个孩子看着,他怕几个孩子把电脑弄坏了。

    除了宋飞扬家,孙奥家里也有,只不过已经坏掉了,开机都开不了。上了三年级,宋庄小学开设了微机课,宋向文这才有了第一次摸电脑的机会,机房里面也都是大头的电脑,也没联网,而且老师上课的时候不知道用了什么技术,能从他的电脑上看到全部人的电脑,而且能把他的画面转播到所有人电脑上。老师不让他们玩游戏,那些玩游戏的无一例外都被老师赶出了机房。

    严格意义上来说,宋向文还没有玩过电脑。大姨父家有一台高级的,不是大头,屏幕跟主机分开,那个能联网,只是他不怎么去大姨家,只是见过几个照面,就成了个心里头的念想。

    大舅家也买电脑了,宋向文一听就来精神了,他是内向的,一个人根本不好意思去两个舅舅家,哥哥在家的时候倒是没那么害羞,可哥哥不在家,他是不会去的,跟舅舅舅妈没什么可说的,自己一个孩子聊不到一块去。

    有电脑的话就不一样了,他得去看看,哪怕不能玩,也去看两眼。

    宋向文一个人去了大舅家,大舅跟大舅妈都在家里看着超市,宋向文叫完了长辈,怯生生地问大舅,“我想看看电脑。”

    “刘明,带着文文去看看去吧,在你哥哥睡觉那屋。”大舅妈推了推坐在小木床上的刘明,让刘明带着宋向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