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妍一直自恃李朝贵女,自觉身份高贵,除了富察皇后外,她不认为其他妃嫔的身份有她贵重,即便高晞月贵为贵妃,她也觉得高晞月不过是包衣旗出生,即便后来抬为了上三旗的镶黄旗,说来到底原本的出身也是不如她的。

    可她一向看重且自得的李朝出身竟然被高晞月贬低得如此的一文不值,她哪里忍得了这般的羞辱,一时又气又怒,脸一阵青一阵白。

    金玉妍正准备开口反驳,高晞月轻哼一声,蔑然道:“怎么?你不服气?论位份你不如本宫多矣,论出身本宫的阿玛乃文渊阁大学士,署任河道总督肩任两淮盐政,又颇得皇上重用。而你呢,且不说李朝这个附属小国如何,就说你如今认的阿玛金三保,他又是个什么出身与职务?你一个小国进献来的贡女,且还不是王室女,有什么资格与本宫讨论何谓身份何谓高贵,给你脸了。”

    看着金玉妍被气得几乎要昏厥,高晞月嗤笑一声,懒懒收回目光。

    苏绿筠和仪贵人缩在一旁不敢动,更不敢开口,怕被迁怒。

    如懿和海兰瞠目结舌地看着高晞月,她们没想到高晞月会对一直与她交好且奉承着她的金玉妍好一顿羞辱,方才在长春宫还顶撞了皇后,恍然确定了高晞月与以往不同了。只是不知这番改变是因为高氏一族抬旗,高斌得重用之故,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金玉妍气结,想开口为自己的母族分辨,但对上高晞月那双泛着幽冷的凤眸时,又不敢开口。她一时也想不明白高晞月为何变化那么大,可她也明白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再留下去,还不知道高晞月还会不会说出更难听的话,她不想再被羞辱,更不想听高晞月贬低她的母族,碍于尊卑有序,她也不敢顶撞高晞月。只得铁青着脸,行礼告退。

    仪贵人也赶紧跟着行礼告退,急忙忙离开了这处是非之地。不过她也没再跟着金玉妍一起,怕金玉妍恼羞成怒朝她撒气,自己回景阳宫去了。

    高晞月转头看着如懿,抬手抚了抚鬓发,“这么看着本宫做甚?”

    “臣妾只是没想到贵妃会如此……”如懿顿了顿,才想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心思难辨。”

    “你是想说本宫心性反复无常吧?”高晞月冷眼看着她,“昔日在潜邸你不也傲气凌人,如今知道时移世易了,你不也有眼色的收起你身上那股莫名而来的傲气,只不过你做得似乎不到位啊!即便再怎么掩饰依旧是那样的高高在上姿态,似乎满宫里独你最是与众不同,咱们都是为了恩宠与家族荣耀的俗人,而你才最最是真情真心,只谈情意不谈利益的清傲之人。说来还是咱们没你会装,偏偏皇上就吃你这一套。比起你姑母来,你还修炼不到家,你眼里不时流露出的倨傲不甘出卖了你,旁人或许看不清,却逃不了本宫的这双眼睛。日后不要在本宫面前如此惺惺作态,看得本宫恶心。”

    如懿沉默地垂下眼帘,眼里的恼恨一闪而过。再抬眸时,她紧抿着唇,眼眸中满是疑惑和委屈,仿佛在默默忍受着极大的委屈。心中却暗想,她明明掩饰得那么好,皇帝信了,海兰信了,苏绿筠等也信了,就连富察皇后都不曾怀疑,太后虽半信半疑却也没有如高晞月这般笃定。偏偏高晞月好似看穿了她所做的一切,每次只要看到她,就会将她的伪装撕开,让她难堪的同时又无地自容。

    “嗤,”高晞月勾了勾唇,“你这副模样像是本宫欺负了一般,可本宫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你有什么可委屈的。不过你既然都做出这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若是本宫不真给你点委屈受,岂不是辜负了你这番惺惺作态?今日本宫就以贵妃身份责罚你无礼挑衅。娴妃,你跪在此处一个时辰吧!”

    如懿哪里肯真被责罚,不退缩道:“贵妃若以懿德服人,这责罚我心服口服。若只是以威势压人,我虽受责,但心中不服,往后您在后宫也难服人。”她福了福身,“但请贵妃明白,您的高贵应当来自敬服,而非威慑。”

    “本宫不需要你的敬服,只要能威慑便足够了。”高晞月冷笑一声:“不装了?还是装不下去了?看来太后禁足了你,却没禁了你这张俐嘴。”

    如懿笑意淡然:“太后虽然禁足了我,可也疼惜我。”

    “是吗?”高晞月挑了挑眉。

    “贵妃姓高,这是无法改变的。我原叫青樱,却是太后亲自赐名如懿。其实,咱们都是太后的臣媳,太后一样疼惜。”如懿的笑多了几分得意与一丝几不可见的嘲讽,“当然了,太后如珠如宝的长女嫁到蒙古准噶尔大部,结此良缘全赖您的阿玛高斌大人成全。”

    这话说得尖厉,高晞月蹙了蹙眉。如懿见她脸色似有不好,又道:“这些年来,太后每日想念爱女,虽然不能亲见,但想着女儿姻缘顺谐,对高大人总是心存感激。”

    “倒是多谢娴妃的提醒,不过娴妃操心也太多了。你还是顾着自己吧。别以为太后给你赐名如懿,你就事事如意了。”高晞月假装气弱。

    苏绿筠看高晞月气势退却,也跟着帮腔:“是了。说起如意,当年选福晋的时候,皇上是先把如意给娴妃娘娘您的吧?”

    高晞月斜了苏绿筠一眼,笑道:“纯嫔如此为娴妃抱不平,这话倒是去皇后娘娘跟前说哪,说皇后娘娘夺了娴妃的如意与福晋之位;或者同太后说,亦或去同先帝的牌位前说,何必在本宫这儿说这话,又不是本宫的决定。”

    苏绿筠吓得一噤,脸色发白,瑟缩着不敢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