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次循环

    6月1日,上午10:40,望江市长湖区平安路,狄志杰车内。

    降下车窗,暖风旋即灌入车内。狄志杰不由地想起那个闷热的夏夜。邵临被接到路震华家不久,杜婉清便亡故,而且是逝于与邵临独处的夜晚。

    打那天起,狄志杰对少年犯畏葸不已。不是惧怕具体的人,是仅因年龄小而不能治罪这件事本身就足以令人战栗。

    一幢幢熟悉的建筑物从眼前平移过去,车最终停在一棵柳树下。

    狄志杰把脸转向苏荷,说道:“十八湾码头,二号仓库,一颗炸弹,两具尸体。”

    听罢这话,苏荷脸上泛起惊惶的神色。“找到凶手了吗?”

    “5月31日,晚上11点45,邵临离开医院,一个人去了十八湾码头。黑灯瞎火的,他去一个废弃多年,到处都是监控盲区的码头干什么?”能听出来,狄志杰话音里带着愠怒,“你一次都没有怀疑过他吗?”

    苏荷嗫嚅着,没有回答出来。她突然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记忆复苏后,由于过分落寞,她是那么痛切地渴望投身于正常的家庭生活,以至邵临示爱时,她一下子精神大振,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真戏假做也好,假戏真做也罢,只要稀里糊涂地抓紧,便可弥合被搅得混乱不堪的心神。

    的确,逃避不是一件一劳永逸的事儿,但至少可以获得片刻宁静,以便追逐新的吸引。狄志杰迟早会硬生生地点破真相,不是吗?于是,她选择了逃避。

    为了得到拯救,她拼命地克制着那个念头,任由自己沉浸在愚蠢的冥想中,配合他,迎合他,甚至不惜放下身段与他结合。换句话说,乃是千方百计地利用他,榨干他的价值,直到物尽其用为止。

    于她而言,爱是最后的沉沦。

    来电铃声响起。狄志杰瞥了一眼来电号码,接着,一把夺过苏荷的手机,扔出窗外。

    “你干什么?”苏荷一副余惊未了的样子。

    “醒醒吧!他跟你不是一路人。”狄志杰用教训人的口吻说道,“他是极端利己主义者。凡事都要精打细算、权衡利弊,没人能在他手上讨到便宜。你不想想,这样的人凭什么对你另眼相看?”

    苏荷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就一直缄默着。她进入到一种忽儿清醒、忽儿迷糊的状态,双眼已然失去了神采。

    “千万不要觉得自己是例外,男人眼里没有例外。”

    “狄志杰,怎么办?我身后空无一人。”苏荷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我以为你很擅长寻找帮手。”狄志杰想了想问道,“那年在普陀山,你见到邵临了?”

    “没有。”

    “没人教过你,不要对警察说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