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兔红是个箍桶匠,会箍挽水、提湸、舀子、木盆、洗澡桶,还有马桶、粪桶等等。李有宝喊道:“箍桶的,我家有木头,请你箍个洗澡桶。”宋兔红便在他家门口放下了担子,拿出了斧头、凿子、刨子等工具。

    李有宝拿来好多的木料,宋兔红摇着头说:“你这些木料看起来不少,但要打个洗澡桶是不够的。再找找。”李有宝又进屋里搜寻了一番,拿来木料。宋兔红也就拿起了斧头砍削木料,之后便刨子刨光。箍个洗澡桶是花功夫的。到了吃饭的时候,李有宝喊道:“箍桶的,停下来吃饭。”

    宋兔红吃饭的时候,李有宝攀谈道:“箍桶师傅,你是哪里的人?”宋兔红说:“我是宋家庄的人,名叫宋兔红。十八岁的时候,到漕泾庄跟揭师傅学的箍桶手艺。”李有宝笑着说:“等我家儿子到十五岁的时候,他跟你学徒。”

    谈话间,来了阮老三,他说道:“箍桶师傅,你给我箍个挽水,要得多少钱?”宋兔红说:“你拿木料,我拿滕蔑,这要二十个铜板。”

    潘三见阮老三箍了一个挽水,便喊宋兔红到他家箍挽水。潘三箍了挽水,又要箍个洗脚的木桶。箍好后,宋兔红说两样东西合起来要给五十个铜板。

    潘三将两件木器拿进屋里,走出来却说道:“我家里没这么多的铜板,只有二十一个铜板,这样吧,我先给二十个铜板,三十个铜板暂时赊个账,等我有了铜板还给你。”宋兔红说:“你这是什么人,没钱却要我给你箍两样木器。再说,你就是没铜板,哪不会跟邻居借铜板给我。”

    潘三声嘶力竭地说:“这世上够有赊账的,我又不是不给你铜板的,家里没铜板呀,你还要把我逼杀呢。”宋兔红摆着手说:“你搞的什么穷鬼呀?我个靠手上做活计的人,要你把铜板给足了,这就叫把你逼杀呢?这样子,我话不跟你多说,我要拿走木桶,等你把工钱给足了,再把木桶拿回家。”

    潘三蛮横地说:“你这个箍桶匠是站在哪个落头说话,在我们庙镇说话就得按我们庙镇的办,不行,那你就滚蛋。”宋兔红说:“你纯粹是个蛮野之人,现在把你们庙镇的吴理事喊得来,说的叫手艺人做活儿不给铜板,还要我箍桶的人滚蛋,我倒要问问他,这是哪一家的理?”

    吴天保正好路过于此,便走进来问怎么一回事,宋兔红将事情的真相叙说了一下。吴天保说:“潘贵呀,人家给你干活的,应该把铜板拿出来给人家,你要拆赖皮做什么?”潘三狡辩地说:“吴理事,我不曾说不给铜板,只是手头上没铜板,暂时赊个账。”吴天保摆着手说:“你这个账是不好赊的,想滑头你是看错了对象。……快点呀,把铜板拿出来给人家,否则,你吃不了就得兜着走。”

    潘三扭着头说:“我真的拿不出五十个铜板,要么你借给我一下,日后我想办法还给你。”吴天保摇着手说:“我是不会借给你的,既然你手上没铜板,就不该喊人家箍桶的给你做木器。现在,你想赊账,那就等人家收拾你,还别要怪人家出手太重。唉,你好好衡量一下,拆赖皮能有什么好处!”

    吴天保走出屋外,对迎面走来的人招了招手,随后拿脚走了。这个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仲挺。仲挺进了潘三家里,不由分说,抓住他的衣领直接拎到大街上,喝道:“有两个选择,一是给足了人家的工钱,二是让人家把挽水、木桶拿走,等你日后凑足五十个铜板,将这两件木器拿回去。听到了吗?”

    潘三听了来人的说话语气,不容商议,只得耷拉着脑袋说:“我给足工钱。”他进了屋里拿了铜板,一一交给宋兔红。仲挺说道:“潘贵呀,人家都喊你潘三,我看你呀,今后别要做拆赖皮瘪三。否则,你就是找打,打得你满地找牙,你才肯放老实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