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像个物件似的,被父亲送给裴獗的时候,还不知道生父和后母的好计,不知道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冯莹会嫁给她的未婚夫萧呈,不知道人家早起了心思,还当自己献身敌将是多么伟大的牺牲,成天盼着阿父和萧郎会打过淮水,夺回安渡郡失地,救她回家……

    说来可笑,上辈子自从阿母过世,她整个人就糊涂了,昏昏度日,噩噩不醒。一直到惨死在齐宫,惨死在冯莹得逞的笑声里,一直到被所有人抛弃,这才彻底清醒……

    —

    天亮时分,辎重队伍停下来休整,在原地生火做饭。

    冯蕴再一次变戏法似地从她的小驴车里拿出炊具和食材。半袋干菌泡发好,煮出一大锅菌汤,再放上一点盐。

    菌汤香透了整个辎重营。

    现下的处境和前世截然不同,冯蕴有了真切的重生感,心情也好了许多。她给敖七盛了一碗菌汤,直美得他“滋溜”不停,差点把舌头吞下去。

    “汤里煮的是何物,怎会如此美味?”

    他从未吃过菌子,不由问东问西。

    冯蕴也说不清楚她怎会知晓哪些菌子可以食用,哪些菌子有毒。

    好像这些本事,是她打娘胎里便会的。只是后来生母过世,她饱受刺激后意识渐渐退化,再次重生,这些本领又突然间回来了。

    “咳!某也来尝尝……”

    覃大金背着双手,厚着脸皮挤过来要了一碗。

    鲜汤入嘴,他神色猛地一变,大为吃惊。

    “鲜美!瑶池玉食也不过如此吧?”

    这人昨日挨了三十军棍,屁股差点打开了花,走路还一瘸一拐的,但不妨碍他的嘴巴叭叭不停。

    “营里食物紧缺,将士们成天糗糒麦团,胡饼就水,没油没盐没滋味,嘴里很是寡淡,要是可以采些菌子回来煮汤就饼,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他眼下青黑一片,为粮草忧虑不安。

    就冯蕴所知,北雍军将要面临的粮草问题,远比覃大金所说的要严重许多……

    冯蕴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可以带人上山采菌,为贵军寻找食物。”

    覃大金吓白了脸,一口否决。

    “不可不可,大将军怪罪下来,某可担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