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的孩子在这里基本上撑不过两个星期,小部分能坚持一个月,但到了那个时候也已经是没有了人形。

    但只有雪莉。

    她在这里唯一的朋友。

    她在这里待了两年。

    她的一只耳朵失聪了,脸上有烫伤的疤痕,听她说那她第一个月刚刚来这里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了那滚烫的轴承烫伤的,她很会找吃的,会趁着工头们不注意,偷偷地喝齿轮上用作润滑的油,也会在折返的路上,捡一点那些工头们吃剩下的面包屑和发臭的鱼。

    她一直在拼了命地活着。

    “你应该是有心的,你能听到我说话,抢你东西的时候你也能做出反应,可是你又有些不一样,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已经到处去摸鱼了,嘻嘻哈哈的,虽然不认识单词,但是也已经能说话了才是。”

    “不过你真的好漂亮,就和瓷娃娃一样,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家庭里出来的孩子,不过你一定要记住了,在这里漂亮是一种罪,所以一定不要洗干净脸……不过和你说些也没用,你也什么都不懂。”

    “嗯……其实吧,你很像我的一个妹妹,我被家里卖掉的时候,我妹妹那个时候也和你一样大。”

    “她很可爱,会偷偷地在沙滩上捡贝壳给我,可是后来她死了,村子里爆发了一场瘟疫,很多人都没东西吃,有一天爸爸带着妹妹出去了,然后妹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们吃肉的时候,我觉得她可能也在别人的家里,后来我才知道,她死了。”

    每天晚上。

    在抢过来食物之后,她都会和她说很多很多的话。

    她其实并不是一个话很多的人,因为说话也需要消耗体力,但是在这个不会说话的小姑娘面前,她却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而她一直都睁着眼睛安静地听着。

    只是那次她说起她的妹妹死了之后,她能听到她在人们睡着了的时候低低的呜咽,那声音很小,小的就像是一种幻觉。

    那是她第一次地。

    把怀里一直紧紧抱着不放的布偶,放在了她的怀里。

    因为这是妈妈给的。

    而抱着就不会哭。

    但她没有抱她的人偶,她抱着她,一整个晚上都在哆嗦,都在低声地梦呓着她妹妹的名字。

    而那天晚上,也是唯一一天没有听到那窸窸窣窣的声音,那种似乎是老鼠在啃食的声音,而她们这里的老鼠一直以来都远比她们要顽强。

    又是日复一日地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