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

    长命锁轻摇慢晃,催促着离魂之人归来。

    “我苦命的阿一,我苦命的儿啊……”

    妇人的哭声一阵接着一阵,同铃声化作招魂幡一般:“我的阿一啊,你才十岁啊,怎么忍心抛下母妃一个人离去……”

    有人在劝:“贵妃娘娘您莫要激动,这位笑尘子道长说了,有他在殿下一定会醒来的!”

    另一人也劝:“爱妃,我们的阿一定会平安醒来的,来,听朕的话,莫要再打扰到老道长施法了。”

    周遭的声音噪杂得像一锅粥。

    唯有长命锁的铃铛声始终不急不躁,牵引离魂之人回归躯壳。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老道士半眯着眼,碎碎念。

    “凶秽消散,生者归来——”

    吹拂起的帐帘下,衣轻飏倏然睁开双眼。

    最后这句却错了。

    该生者未生,却是凶秽归来。

    眼下这躯壳内的人,是衣轻飏,也不是衣轻飏了。

    他睁开尚有些空洞的黑眼,第一眼便瞧见凑到他头顶来的老道士。

    老道士笑尘子顶上简单绑着道士头,一身灰布道袍,风尘仆仆的模样,瞧见他睁眼,仍是笑眯眯的,双手拢在袖子里,任谁也辨不清那双笑眼里的情绪究竟如何。

    师父。

    衣轻飏睁眼便下意识唤出这一个词。

    他也的确唤出了,只是开口的声音有些哑了,只用小孩子的语调奶里奶气地发出“嘶——”,后面全卡在了喉咙里。

    笑尘子眯起的眼睁开,神色便像冷了下来,开始仔细端详小孩的脸,视线忽在他眉心那一点胭脂红痣停了一停。

    很快,老道长又眯回了笑眼,拢手向后恭敬地一退。

    “贫道恭喜陛下和娘娘,七殿下可算醒了。”

    等得着急的皇帝与贵妃随即拥了上来,皇帝爹扶着贵妃娘的肩,贵妃娘的眼睛都哭肿了,搂起榻上仍在发懵的心肝宝贝便一顿亲一顿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