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的攻城设备主要是云梯和冲车,九营人马轮流上阵,打了三天,把城防工事破坏了不少,杀伤的官军也很多,但是离破城还差着十万八千里,自己的兵马也有许多伤亡。官军的人数非常充足,城墙就这么大,联军就算有百万大军也得一批一批地上,这样拼消耗实在太吃亏了。

    于是,攻城战就改成了再枯燥不过的围城战。联军围困汤阴,同时广布探马,侦察其他官军的动向。

    既然枯燥,那就得自己找点乐子了。

    以现在军中的条件,搞文艺是不太现实的,大家都是武夫,还是玩体育吧。王瑾“发明”的足球现在在各营之中都很流行,使用的是用羊皮包裹的藤球。比箭、摔跤这些军中传统项目也有很多人爱玩。因为已经到了夏天,下河游泳的人也很多。

    有一回马重僖居然组织了一帮人玩攀岩,还摔伤了两个,被李自成臭骂一顿。人要是闲了,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士兵玩体育本来是件好事,既锻炼身体,又省得他们出去惹是生非。但是有一个严峻的问题制约联军的体育活动,那就是粮食。十几万人集中在汤阴县,各营的粮食配给都不太充足,往往一天只吃一顿饭。营养摄入不足,自然没有足够的体力去进行军事训练和体育锻炼。

    很多掌盘都三令五申,让士兵不要从事太剧烈的运动,但是这种禁令无甚约束力,触犯了也不过挨一顿骂而已,顶多一天不让吃饭。大家实在是闲得难受,让他们按王瑾的要求成天待在营房里学认字,很多人也受不了。所以大家照玩不误,摔伤扭伤的人比被官军打伤的还多。

    不过有的活动是不被禁止,甚至被鼓励的。比如说打猎,因为可以获得肉食,所以各营经常派人出去打猎。每个士兵听说要参加打猎队都兴奋得不得了,这可比闷在营中背三字经千字文有意思得多了。

    “党大哥!在那儿!”李来亨兴奋地指着一处树梢说。党守素一箭射去,一只野鸭应弦而落,党守素喜道:“快去捡!”李来亨乐颠颠地跑了过去。军中养人都费劲,当然不会养狗,于是狗的工作就被李来亨替代了。

    党守素是焦得名的内弟,焦得名认了孙可望的母亲焦氏为姐姐,刘宗敏又娶了焦氏,那么党守素也算是刘宗敏的兄弟,也就是和李自成平辈。而李来亨是李过的养子,也就是李自成的侄孙,叫党守素爷爷都可以。然而党守素只有十六岁,并不愿意占这个大辈,李双喜、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都喊他大哥,所以李来亨也就跟着也喊大哥了。

    汤阴县西边有一大片湿地,闯营和党家的人经常来这里射一些水鸟。由于灾荒的影响,各地的百姓都在到处捕食动物,所以他们能找到的猎物也不是很多,只是偶尔能打到一只,也不过就是稍微解解馋而已,他们主要还是来玩的。

    党守素把李来亨捡回来的鸭子挂在鞍上,对身旁的孙可望和艾能奇说:“回去嘴严着点,这要是被活阎王和我姐夫知道了,我又要挨骂了。”

    王瑾“活阎王”这个绰号寓意有些不好,所以很多人一般都称他为“王总制”,不过他的义子们倒是对此毫不避讳,一点也不觉得这个绰号有什么不好听的。

    这次射猎本来是党守素和孙可望带队,把妇女之友的工作交给自己母亲之后,孙可望又到后勤上帮忙了。结果艾能奇死皮赖脸地硬要跟来,还把李来亨带来了。孙可望自然少不了又数落艾能奇一番,打猎也不是什么特别安全的活动,又跑马又放箭,艾能奇自己非来凑热闹也就算了,把个七岁小孩带来干什么。

    是啊,打猎多危险啊,孙可望对此应该深有体会。

    党守素倒是无所谓,来都来了,一起玩就是了。好不容易脱离了姐夫的管束,他也撒了欢了。这一带到处是湖泊沼泽,无法通行军队,所以几乎是真空地带,既没有官军也没有农民军,安全得很。

    巧的是,并不只有他们这么想。

    “老爷千叮万嘱,绝不能越过汤河,现在已经过河这么远了,我们还是快些回营吧。”“这会儿他倒管起我了,不是把我扔在临清老家的时候了?”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骑在一匹青白相间的马上,身后跟着二十几个或乘马或步行的家丁。旁边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极力劝她回去,小姑娘只是置若罔闻。

    “小姐,这是鸟铳!”“我知道啊,鸟铳不就是打鸟用的。”“砰”的一声,小姑娘放了一铳,巨大的后坐力差点把她从马上顶下来。管家和家丁们吓得魂飞魄散,急忙上前查看,小姑娘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又笑了起来:“不好玩,我还是用弓箭吧。”那个家丁恭恭敬敬地接过鸟铳,如蒙大赦。

    但就在这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管家脖颈,喷涌的鲜血瞬间溅得小姑娘半身都是。还不等她尖叫出声,又有七八支箭飞来,将家丁射倒了三人。

    一名家丁将小姑娘拉下马来,躲在马后避箭,小姑娘的坐骑一声长嘶,已然中箭倒地。紧接着,那名家丁也被三四支羽箭贯穿胸口。

    树林中冲出了一群人,和家丁们砍杀在一起。几个家丁保护小姑娘上马逃走,党守素催马追了上来,一刀把一个家丁的脑袋削去半边。小姑娘惊慌之下拼命催马,马蹄踏入河边的泥泞,马匹跪倒,将她从背上甩了下来,落入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