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唬了一跳,连忙伸手欲将其扶起,连声道:“杜兄太看得起某了,此乃英国公之心意,某又如何救的了你?”

      杜怀恭愣了一愣,忽的又放声大哭,干脆坐在地上哭道:“你看看,你看看,连你都知道英国公欲杀我,我我我,我活不成了,哇呀……”

      房俊一个头两个大,一时说顺了嘴,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却没想到杜怀恭如此敏锐,立刻捕捉到他的口风。

      看来不是个傻子……

      周围的纨绔都被这边的动静惊动了,见到杜怀恭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个个又是吃惊又是好奇,都往这边看着。

      房俊无奈,对高真行说道:“将他弄起来,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高真行伸出一脚,直接将杜怀恭踹翻在地,骂道:“瞅瞅你个瓜怂样儿,闭嘴!”

      而后又瞪着周围的纨绔:“该干嘛干嘛去,看什么热闹呢?”

      这位在纨绔当中的威望着实不小,一顿呵斥,纨绔们赶紧散去,杜怀恭也不敢哭了,委屈巴巴的起身,挨着房俊坐,给房俊斟酒,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眼泪,苦苦哀求:“二郎,救救我吧!”

      房俊被他纠缠得烦躁不已,不悦道:“某如何救你?你也别疑神疑鬼,英国公那是何等人物,当朝百官之首,焉能对你这个女婿行那等狠辣手段?你自己想多了,回去睡一觉就好。”

      他才懒得去管人家英国公府的事情,再者说了,这件事搞不好就是李思文那个混账的手笔,自己再是看不惯、再不忍心,那可是胜似手足的兄弟,岂会坏了李思文的好事?

      你杜怀恭于我素无交情,哪管你的死活。

      而且李思文这人混账是混账,但素来义气为先、一身正气,若是当真对杜怀恭有杀之的心思,那也必然是杜怀恭有什么让李思文不得不杀的理由,自己岂能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的兄弟……

      杜怀恭很是失望,却也不敢多说,高真行撵他也不走,就赖在旁边又寻来一个酒盏,一盏一盏的喝着酒,没一会儿便一头扎到地上,鼾声大作,人事不省。

      高真行瞅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其实这人还是不错的,出生娇贵,却颇重义气,就是这胆子小了一些,生平最是怕死。”

      房俊闷不吭声。

      两人都信了杜怀恭的话语,只不过彼此的关系尚未好到可以去招惹李绩……

      世家子弟,自幼秉持九品中正之法,只要不是平素恶名昭彰、臭名昭著,都能混个一官半职。进了官场,需要的便是自身的实力以及家族的资源,两者一旦契合,便可青云直上。

      在此期间,同僚的评价、上司的提携,缺一不可。

      如今李绩身为宰辅之首,高真行岂肯为了一个没什么交情的旁人去得罪他?

      不能怪高真行冷酷,世家子弟耳濡目染的便是利益为先,首重家族利益,次之自身利益,至于拾金不昧、助人为乐这等孩童之时听听就算的故事,早就就到九霄云外去了……

      夜幕渐深,露水打湿了花草树木,皎洁的月光倾泻在书院的房舍之上。

      酒宴已经散去,纨绔们虽然未能达成今日前来之目的,却也尽兴而归,高真行安排人将醉得不省人事的杜怀恭送回家,继而向房俊告辞:“今日之事,是吾不对,幸亏二郎胸襟广阔不予恼怒,反而设宴相待,深情高义,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