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绩这个人很是内敛,喜怒不形于色,很难在他的表情甚至是平素行为当中探知其内心。

      对于当年瓦岗山的那一段峥嵘岁月再是难以忘怀,以往与魏徵也仅止是平淡交往,所有感情都收敛于心,直至魏徵去世,彼此之间的关系已经不足以使得旁人攻讦,这才能在今日这等场合说出这样的话。

      言罢,一杯酒一饮而尽。

      魏叔玉连忙道:“多谢叔父教诲,侄儿谨记心头。”

      一仰头,酒到杯干,连连敬了三杯。

      然后又向在座诸人敬了三杯,面色微红。

      房俊一看,心中暗乐,这魏叔玉酒量不行啊,今日宾朋满座少长咸集,这一桌一桌的喝过去,怕是没一会儿就醉了,晚上洞房怕是要有心无力,只能冷落衡山公主了。

      想想衡山公主的骄纵性子,魏叔玉今晚恐将渡过一个难挨的洞房之夜。

      再想想自家里的那位高阳公主,不仅感叹李二陛下的闺女没几个省心的,皇帝女婿不好当啊……

      魏叔玉敬了一圈儿酒,告辞离去。今日是他大喜之日,宾朋满座皆要面面俱到,哪个都不能冷落,自然没人会拉着他一个劲儿的灌酒,就连程咬金这等喜好热闹之人都不曾闹事。

      当然,这个也跟彼此关系疏远有关,虽然与魏徵乃是多年交情,但魏叔玉这个人内敛冷僻,平素并不与这些父亲当年的老兄弟来往。

      房俊可是记得当初他成亲的时候,就数着程咬金闹腾得欢实,若非他酒量好,怕是也得被程咬金给灌醉,洞房都得被人搀扶着进屋……

      待到魏叔玉离去,诸人又小酌了几杯,说了会儿话,便齐齐离席,一同出了这处院子。

      也不用去寻找魏叔玉告辞,此刻正陆陆续续有宾客酒宴之后离去,魏府上下皆在恭送宾客,自有魏家长辈与管事一一相送。

      与魏家人告辞,出了府门,各自的亲随都在门外候着了,几人纷纷上马的上马,乘车的乘车,相携着前往平康坊。

      诸人之中数房俊年纪小,却数他排场大,数十名亲兵部曲顶盔掼甲全副武装,大部分散在外围警戒,十几个人簇拥着房俊登上马车,引得魏府门前宾客频频观望,指指点点。

      倒也没有人取笑房俊讲究排场,谁都知道他将十几个关陇子弟殴伤致残,算是结下了深仇大恨,时刻都得防备这关陇贵族报复,再多的亲兵护卫也不足为奇。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自魏府侧门缓缓驶出,正好绕至正门前,拦着房俊一行人前面。

      房俊的亲兵看清楚这辆车上的家徽标记,知道是长孙家的马车,不敢呵斥,稳稳的坐在马上瞪圆了眼睛,等着这辆车过去之后再出发。

      却不料那辆马车缓缓向前,到了近前却停了下来,车帘撩开,露出长孙无忌那张气色并不太好的圆脸,沉声说道:“房二郎,可否与老夫一见?”

      李绩等人已经前行颇远,听闻了后方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略一沉思,并未回转,而是毫不在意的吩咐御者驾车继续向着平康坊的方向前行。

      房俊在车内听闻了长孙无忌的声音,撩开车帘看了一眼,不以为然道:“赵国公有何教诲,但说无妨。”

      长孙无忌轻笑一声,缓缓说道:“世间传闻,房二郎骁勇盖世无所畏惧,怎地居然害怕吾这个年老体衰、手无寸铁的老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