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李治不能成事也就罢了,既然父亲如此看好李治,却未能得到他的承诺,岂非白来一趟……

      长孙无忌捋着胡须,脸容深沉:“有些事情,大家你知我知,心知肚明即可,何必非得要宣之于口?为父已然将自己的意愿表述清楚,只要时机来临,只要晋王有争储之意,那么长孙家便会全力以赴予以支持。不成功自然一些休提,若是成功,长孙家的利益自然要有所述求。不然,你以为为父今日带你前来的意图是什么?”

      长孙冲这才明白父亲的用意。

      根本用不着说什么承诺的话语,只是带着长孙冲前来,用以自然彰显无遗。

      只是……

      “晋王固然聪慧,但是到底年幼,若是他不明白父亲的隐意,岂非白费心机?”

      “那你可当真是小瞧了晋王殿下,论心机之深沉,陛下诸子当中,无出晋王之右者!这等浅显之用意,晋王岂会看不出?你看他并未纠结于你因何出现在长安,甚至来到这晋王府,就应当明白人家已经明白了这其中的意味。”

      ……

      听着长孙无忌的剖析,长孙冲产生了一种自卑感。

      一直以来,他都对自己的智商无比自信,即便是走到如今这等田地,也只是认为“时不我与”,时势如此,非他之错。

      但是现在那个一贯在印象之中腼腆友善、人畜无害的晋王殿下被父亲说得如此厉害,实在是令他大受打击……

      难道以吾之能,当真玩不转这名利场?

      长孙冲陷入深深的困扰。

      晋王府。

      李治望着长孙父子联袂走出府门,笑着对走到身边的晋王妃道:“舅父老了,昔日仗剑策骑随同父皇奋战厮杀的无双谋士,如今就连说话都吞吞吐吐,可见魄力早已不复当年之盛。老骥伏枥,英雄迟暮,奈何,奈何!”

      晋王妃娇小的身姿站在晋王一侧,宛若小鸟依人,闻言温婉道:“赵国公昔日的确是无双国士,只可惜如今渐被父皇疏远,关陇又遭受父皇打压,即便是房俊这等后起之秀,声势都已经渐渐盖过他去,更何况岑文本、马周那些个当朝重臣?长孙家的荣耀已然逐渐消散,赵国公不过是在为了家族而奋力一搏而已,事成事败,听天由命,殿下岂可将自己万金之躯托付于这等虚无缥缈的志气之上?”

      言辞切切,听上去理所当然。

      然而李治却不置可否……

      他含笑看着自己的王妃,那一张青春秀美的脸容令人望之便心生欲念,恨不得立即将其放置于卧榻之上狠狠鞑伐,他深知这一袭端庄宫裙之下的胴体是如何的引人入胜、食髓知味,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语,却冰冷不含一丝情感。

      “女人家关注好后宅之事即可,母后当年与父皇相敬如宾,深受满朝文武爱戴,却从不曾在父皇面前直言朝政是非,所作所为,更多只是委婉的劝谏。这世上男尊女卑、四季有序,牝鸡司晨,祸之根源!”

      看着王妃渐渐苍白的脸色,李治心中软了一下,旋即一叹,道:“回去告诉你家中那些个长辈,安分守己一些最好,若是试图通过某些手段操控本王……纵然本王尚在圈禁之中,照样可以令你家中那些老而不死之辈悔恨终生!”

      晋王妃惊骇欲绝,敛裾跪倒在亭前石阶之上,秀眸垂泪,神情凄惶:“殿下息怒,臣妾并未听从于家中长辈之言……”

      李治缓缓摆手,尚存稚气的脸上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淡然说道:“即便是听了,亦是人之常情,本王又岂会因此责怪于你?不过你要回去告诉那些老东西,本王是龙也好,是虫也罢,纵然深陷地狱、万劫不复,却也自尊自强,绝对不会受制于任何人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