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粗豪嗓音的权管事哼了一声,说道:“或许这是你家的最低价格,但是赵家刚刚在房家的铁行进了一批生铁,价格可是比你这里便宜了四成!同在天水郡做生意,咱们权家和赵家就是竞争对手,价格差了四成,您叫我回去如何跟家主交代,咱们权家这生铁生意还做不做?”

      长孙濬微微皱眉。

      天水郡权家与赵家皆是关陇集团的一份子,现在赵家居然撇开长孙家的铁行跑去房家的铁行进货,这其中只是因为房家的生铁价格比长孙家的便宜么?

      亦或者,这是赵家想要向房家靠拢的态度……

      门口的谈话尚在继续。

      铁行掌柜语气有些无奈:“咱们长孙家做生意,向来都是童叟无欺,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权管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权管事冷笑:“您也别蒙我,什么一分价钱一分货,人家房家的生铁比你家的便宜,质量也比你家的好!若非家主临行之前有过交待,务必要捧你们长孙家的场,您以为我这会儿还跟您这啰嗦呢?老早就去房家的铁行进货了!就跟房家的生铁一个价格,行不行您给句话,行,咱这就装车,立即付钱;不行,咱去房家的铁行进货。咱们权家顾念彼此的交情不假,可是也不能坏了自己的生意对吧?”

      铁行掌柜沉默一会儿,说道:“在下做不了主,要不您稍等,正巧少东家在店内,在下去请示一下再回复你。”

      那权管事赶紧说道:“那您快去快回,给某带个好儿。”

      “那行,且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某去去就回。”

      长孙濬紧蹙眉头。

      未几,身后的楼梯“咚咚”声响,掌柜快步走上来,见到长孙濬先是施礼,继而愁眉苦脸道:“三郎……”

      长孙濬摆摆手,说道:“某已然听到了。”

      掌柜忿忿道:“这房家到底搞什么鬼,将铁价压得如此便宜,咱们固然卖不出去货,可他们家不还是照样赔钱?”

      长孙濬揉揉脑门,有些无奈。

      咱家卖不出去货固然是真,可房家赔钱却未必……

      很早之前,长孙家就已经得知房家在房俊的主持下对炼铁技术进行了改进,能够使得生铁在大幅降低成本的同时大大提升质量。长孙家自然意识到其中的危机,也曾收买、拉拢房家的炼铁工匠,甚至派出过细作探听内情,却毫无用处。

      新式的炼铁炉可以仿造,但是炼铁之时的详细配料却仿造不出……

      那份配方只有房家最顶级的工匠才会接触到,而那些顶级工匠都是各个家族的奴役家仆,全家都在主家的控制之下,想要收买甚至策反谈何容易?

      只是房家的铁价一直只是保持着比长孙家略微低一些,诸多长孙家的老客户念着以往的交情并未改换门庭。但是房家现在忽然大幅度降价,就使得长孙家的客户们不满了……

      说到底,大家都靠着做生意赚钱,以商贾知道来奉养整个家族,一旦收入锐减,必定导致家族内部出现矛盾。

      情分与利润相比,能值几个钱?

      而这次大幅度的降价,是房俊的反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