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方才还是晴空万里,一眨眼就是乌云翻滚,飞快地移动着,已经下起了滂沱大雨,接踵而至的电闪雷鸣阵阵。

    何书慧在站台下了车,到姐姐家的路还需要步行一段路程。

    哗啦啦地雨点如万条银丝从天上飘下来,宛如缥缈的白纱。豆大的雨点砸在伞上发出啪啪的清脆响声,落在地面上飞溅起水花,天地间像隔着一层纱,迷迷蒙蒙,她迎着风雨,艰难慢慢前行。

    一辆黑色轿车从她身边掠过,她刚想往旁边退几步,猝不及防被洼地脏水喷了个全身,连雨伞都跟着掉落在地面上。她的小白裙也溅上了污迹,她踮着脚走,这本就是一片居民区,雨下得太大,下水道疏通不畅,路中的积水已漫过了她的鞋子,生活垃圾污物顺着雨水向低洼处流的到处都是,一片狼籍,不堪入目。

    冯桂琼在厨房里准备晚餐,米饭蒸在电饭锅里已闻到香气,菜已洗净,切好了。今天女婿公司聚餐,提前打过电话不回来吃饭了,就等着小女儿到了下锅炒了,准备好这些。

    她隔着窗户,往远处看去,雨越下越大,毫无变小或停歇的势头,那雨点从天空顺流而下,像断了线珠子啪啪打落在阳台上,玻璃窗上。这雨点落在心里揪成一团乱麻,下周她就要走了,小女儿特意今晚过来,没想到这雨早不下晚不上,偏偏赶到了周五就下雨了,她就打算在姐姐玩两天,多陪陪妈妈。不然妈回去了,过年回家才能见面了。

    何书婷和妈妈看了看床上睡得正香的女儿,本来熟睡中的小孩似乎受到了惊吓,不安地动了动小身子,两只小手握成拳头,何书婷拍了拍孩子的胸口,轻声细语,安慰着女儿道:不怕,妈妈和外婆都在。

    一股凉风夹杂着湿润的雨气卷进屋内,似乎平息了心底多日积压的燥热。小孩似乎有所感应到大人在身边,小孩翻了翻身,添了添嘴唇,静静地沉浸在了熟睡中。

    “你那个傻妹妹肯定舍不得打的,估计又要被淋成落汤鸡。”黄菊香望着窗外下个不停地大雨说道。

    “妈,这时候正是高峰期,在深市周五下班个个都往家里赶,或者是去聚会,您看看这外面,路上都堵成什么样了,而且下雨,路面打滑,容易出现交通事故,司机们开车也会比平时小心翼翼,从站台到这里也不远,妹妹不会打的的。”何书婷忧心忡忡地说道。

    他们住在16楼,从阳台往下看,目光刚好落在主交通道上,路况看得清清楚楚,往返的道路上都被一辆一辆的车堵得密密麻麻的,车子都是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的行驶。雨水飞扬在车上,将前方的目视镜蒙上了一层水花,司机坐在驾驶座位上烦躁地捡起抹布在擦玻璃。

    黄菊香望着水泄不通的车辆,闪耀着汽车头灯,笛笛笛地喇叭声此起彼伏,路面被堵得拥挤不堪,她的心里生出一丝心疼,她想起以前在老家时,打电话给两个女儿,好几次打电话,两个女儿都说在往回家的路赶,有的时候到了八九点与她们接视频,还看见她们在吃饭。

    冯桂琼看着哗啦啦下个不停的大雨,脸上充满了担忧:“也不知道你妹妹到哪了?”

    何书婷拨通了妹妹的手机,但一直没人接,书慧将手机放在了包里,幸好包包是防水的,这么大的雨接电话不方便,没几步就到姐姐家了,就索性不接电话了。

    黄菊香想着女儿来了,衣服肯定湿透了,将开水壶灌满了,何书婷将干净的毛巾、还有睡衣都准备好了,这样何书慧一到就可以冲个热水澡了,防备淋雨了会感冒。

    窗外的雨在窗户凝结又滑落下去,留下了水痕,风吹得阳台上的花盆摇动,险些坠落在地面,何书婷将花盆拿下来摆在阳台走廊上。

    冯桂琼精心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全是孩子们爱吃的美食。知道两个女儿的口味相似,紫砂锅炖煮了一锅香气扑鼻的香菇炖鸡;新鲜的鱼籽鱼泡和大鱼头,做成美味可口的小干锅。红烧茄子、清爽解腻的清炒空心菜以及营养丰富的鸡脯肉炒空心菜干。

    考虑到大女儿需要哺乳,饮食以清淡为主,平日里,冯桂琼通常只会做一道荤菜搭配一道素菜,再加上一份热汤。晚上女婿下班回家后,她才会多做一道菜。毕竟孩子们在外打拼十分不易,常常食不安寝不稳。因此,她总是尽力节省开支,希望能让女儿和女婿生活得更轻松一些。

    相比于家乡宽敞数倍且带院子的大房子,如今居住的地方显得格外局促狭小。而且周围与自己年龄相仿之人皆来自五湖四海,老人们也都不太习惯说标准普通话,交流时往往夹杂着浓厚的乡音,必须仔细聆听才能明白对方所言。尽管在女儿家中可以自由自在,但冯桂琼心中始终挂念着远在家乡的儿子和孙儿,以至于内心时常焦躁不安。。

    还只走到门口,何书慧就远远地闻到了饭菜扑鼻的香味。

    何书慧去洗手间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饭菜已摆好在了桌上,还开了一瓶红酒。三个人都有些饿了,书慧没见到姐夫便问道:姐,不等姐夫了。

    何书婷抬起头向门外望去,顿了顿,道:“你姐夫每个星期都要去外面聚餐的。”

    窗户外面种植在花缸里的青竹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天空里乌云翻滚,飘泼似的大雨倾盆而下。窗外风雨飘摇,室内却是温馨,还有美味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