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辽王的亲自坐镇下,辽东各项建设发展势头良好,内地涌入的人口越来越多。

    为了进一步摸清大辽东发展底数,辽王安排方孝孺来一个人口大普查,摸清东北人口底数,为下一步决策提供更科学的依据。

    方孝孺和以前的黄湜一样,在管理过程中对辽王制定的一系列农业政策还是有些想不通,要求辽王适当作些变通。

    因为理念不同,二人不免争论起来。

    “殿下,你说摊丁入亩也好,火耗归公也好,官民两便,大家都极力称赞。但是现在,无论是辽西还是辽东,到处都有大片荒地。大辽泽逐渐消失了,少说还可开发三百万亩农田,如果允许官民可以多购买田产,不仅能增加辽王府的税收,也能避免田地浪费。”

    “正学先生啊,你看一个普通农户,至少有一百亩田地,哪怕种二休一,六十多亩田地已经足够一家忙活一年了。如果允许富户多购田产,这些富户哪会亲自去种?还不是雇请内地那些无地农户来种地,变相赚取差价?这和奸商有什么区别!”

    “那辽东大力倡导商业富辽,不也是赚取差价么?”

    “商业的价值是互通有无,平抑物价。农业的价值在于保障民生、稳定天下。二者不可同日而语。”

    “臣不懂得商业,只觉得大辽泽这么多好田闲置,十分可惜。”

    “正学先生学富五车,那我现在问你,你知道为什么水能载舟,水能覆舟?”

    “治民如行船,朝廷当以仁治天下,如果政治清明,自然得民心者得天下。”

    “你这个所谓以仁治天下,政治清明,如果没有抓手,都是假大空。你看前朝更替,表面上是因为外戚、宦官、权臣、藩王专权或作乱,吏治腐败,不得人心,导致历朝历代都是在一治一乱中循环。但在根子上,还是因为土地分配制度不停地被官绅兼破坏,导致了社会秩序的破坏。只要农民手里有地有粮,心中就不慌,无论谁当皇帝谁主政,天下也乱不下来,这才是水能载舟。”

    “臣只想先把大辽泽的荒地开发好,以后会注意防范,不让大户人家们兼并太多。”

    “不行,本王现在如果开了口子,以后这个口子就会被官绅和富户越撕越大,等天下田地都集中在官绅和富户手里,千万农民失去生计,那就是天街踏尽公卿骨之时,这才是水能覆舟……”

    方孝孺一听,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没想到年轻的辽王竟然说出这般虎狼之词来,不过仔细咀嚼,倒好像很有道理。

    论起治理地方,方孝孺这个曾经长期活在崇尚空谈环境中的儒生还真不是辽王的对手。

    特别是辽王干什么事情都善于找抓手,找突破口,还真是在儒家经典中找不到的。

    过了一会,方孝孺又请示道:“殿下,现在内地官绅都无纳粮、当差先例,这也是当今陛下给读书人的恩宠,辽东能否取消官绅一体纳粮、当差?否则官绅们会要议论的。”

    辽王说道:

    “以仁治天下关键在于一视同仁。官绅们食辽东之?,也要解辽东之忧。”

    “再说,辽东官员的俸?远远高于内地,象征性地缴纳几两田赋和徭役钱,并没多少负担。这只是体现一种对辽东的责任而已。即使是本王,每年都用自己的私房钱在补贴公用开支。”

    “我决定了,今后辽王府的产业也一律带头缴纳赋税,跟着本王拥有产业的郭家、沈家也要缴纳赋税,你看谁敢议论!”

    方孝孺想想也是,辽王这几年来,补贴辽东官员们的私房钱何止十万两银子,现在又要带着纳税,但是一般官绅哪有这么高的觉悟,千里当官也好,千里经商也好,哪个不是求财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