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九。

    朝议。

    张周并不在,但当天所谈的事情,却与张周休戚相关。

    第一件事,就是火筛在草原打了败仗,灰溜溜往东河套地区撤走,又被土默特部给端了后路,火筛在近乎全军覆没的情况下,只能往西撤走,大概是往曾经瓦剌人活动的区域而去,退出了漠南蒙古领地的争夺。

    而大明在此战中完全袖手旁观,等于是把火筛当出头鸟,被草原一群饿狼给分食了,一时间朝中有关大明为何不出兵往援的争议,就起来了。

    “……陛下,既以夷制夷,却对收拢的狄夷毫不理会,令其族群覆灭,势必会影响到我大明在番邦小国中的威信,我朝一向讲求仁义为先,先有不告而出兵朵颜三卫,后有将蒙郭勒津部置于死地,将来谁人还会投效于大明?”

    “天朝上邦之威,如何能延续于华夏四海之地?连之前对大明忠诚投效的朝鲜,我朝都要颠覆起世子登位,造成其内乱,番邦之国早有怨言……”

    儒官所讲求的,是礼乐治国,不能跟别人讲阴谋诡计。

    虽然是个人都看出来,最近两年大明在对外事务上处于绝对制霸的地位,但这种霸权却被那些传统儒官当成“盛极而衰”的转折点,朝堂上大谈中庸思想,差点把朱祐樘膈应到要拂袖离席。

    听听这群人……说的是人话吗?

    都要以夷制夷了,还讲仁义?大明没把火筛部族全给宰了,那都是格外开恩了,现在他们败了,还要怪大明不出兵驰援他们?

    至于朝鲜……那是你们内斗的结果,关大明什么事?

    还有朵颜三卫,他们如果一早就效忠于大明,不做那背信弃义之事,大明何至于要出兵灭你们?

    正说着,新任的大理寺卿杨守随道:“陛下,鞑靼小王子巴图蒙克上奏,妄言以河套之地归其住牧,是为对上邦之不敬,请陛下调遣三边之兵马,驻于河套之地,以防鞑靼趁虚而入。”

    这就说到了巴图蒙克,在联合几个部族,把火筛给打残之后,就直接跟大明提出,要大明把东西河套之地赐给他,让他作为牧场。

    朱祐樘道:“巴图蒙克身为草原各部的共主,未曾有过对大明效忠之心,却以当年进贡时赏赐少为由,多番进犯于我大明边陲之地,如此狼子野心之人,难道他不知道如此的上哦组,必然得不到国朝的准允吗?”

    李东阳走出来道:“陛下,或许巴图蒙克正是因先前官山一战的败绩,急需在草原上奠定声望,如此才会急于与火筛所部交战,并在取胜之后跟朝廷提出非分之想,以此来换取草原各部对他的尊重。”

    “哼!”

    朱祐樘冷哼道,“想以跟朝廷提出过分的请求,来换得草原上的声望?如此妄念可真是昭然若揭!”

    无论皇帝怎么生气,但朱祐樘都没有因此而直接决定出兵打巴图蒙克。

    之前战场上已经取胜,现在正是寒冬腊月的,草原上到处都是积雪,大明的军队进入草原之后很容易找不到北,这种环境之下,连大明的火器杀伤力都不足。

    再说了,他都跟张周商量好了,这两年主要负责备战,这还没等备呢,就要开战?

    “将巴图蒙克的上奏驳回去!”朱祐樘道,“训斥其不遵臣道,若是他敢举兵进犯,朕会让他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