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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栖梧宫离着太子所住的东宫并不远,历代都住着品阶较高的公主,到了这一代更是住进皇帝的宝贝疙瘩,南辰国的嫡公主。

    这栖梧宫也在当年大肆修整过一番,按照楼暖锦的喜好翻建,公主不喜金碧辉煌,倒是独独对江南的小桥流水颇为喜爱,所以宫内亭台楼阁,蜿蜒错落,种植着大片的凤凰树,到了花开季节,凤凰花朵朵绽放,阖宫上下均是满目的红,叫人瞧见了,直能震撼到骨子里去。

    所以比起东宫的雄伟,这里更像是另一个世外桃源,每一处都精心打磨过,考究的堪比乾德宫,而当年参与修建的,就有岑润一个。兴许是知道暖锦喜欢凤凰花,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竟能将这样一大片的凤凰树移植而来。当初暖锦见了,直直的震惊了半晌,觉得岑润坐上了大总管这个位置,实在名至实归。

    月光稀薄,现在还不是凤凰树的花期,少了那一份炙热,倒是多了些许清幽。岑润吸了口气,脑子里杂七杂八想的竟是在锦绣山上的那些个岁月,日子并不长,只占据了他小半生中不起眼的一角,却也是最宝贵的回忆,半点也不敢忘记。

    后面跟着栖梧宫的管事太监,已经在宫门口等了好一会子,说是暖锦公主正在发脾气,他听了后极为难得的宠溺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依旧踱着不紧不慢的步子。

    这是宫里头的规矩,做奴才的不能在主子面前失了分寸,撒丫子就跑?那不合规矩。

    过了回廊,暖锦公主的寝宫就在后面,看着不像宫殿,没那么宏伟巍峨,倒是像富贵人家的绣楼,处处透着婉约,这是他花了心血的,没人知道当初修建这栖梧宫时他用了多少的苦心。

    岑润在门口站定,含着头躬着身子道了句:“奴才岑润参见嫡公主。”

    里面没有什么响动,岑润也不急,就这么恭敬的候在外面,月光划过他精致的侧颜,镀上了银质的光辉,美的不成样子。

    过了片刻,才有个声音应了句:“进来吧。”

    岑润掸了下衣袖,绛紫色的卷边袖口闪过细碎的光亮,是上等的料子,用来区别地位的不同。他掸的很仔细,毕竟是三月里的夜晚,行至一路,难免沾染上寒气,女孩子天生都怕冷,他怕过了寒气给她。

    宫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清秀的小脸,是楼暖锦的贴身丫鬟陶陶,见着岑润,先是俏生生的问了句“大总管好”,之后又蹙了眉头向里面使了个眼色,压低了声音道:“公主正在里面发脾气呢,说是书太厚,抄到天亮都抄不完,容太傅不懂得怜香惜玉,这会子他老人家的祖宗十八代都被那位贵主儿关照遍啦!”

    岑润舒了唇角,露出一抹浅淡的弧度,点了点头举步走了进去。

    寝宫内烛火通明,红衣宫装丽人此刻正伏在案子上奋笔疾书,听见有人走了进来,也没抬头,语气不甚友好的开口道:“大总管下值啦?以为您打道回府歇脚去了呢!”

    岑润站在下首,听了暖锦的嘲讽也不解释,依旧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奴才岑润见过嫡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暖锦总算肯抬起头来,随手将毛笔一扔:“这就咱们俩,别跟我千岁,真活了千岁还不成老妖怪了!你怎么才来?我以为您贵人事多,我这个公主的小事都入不了您大人的眼了呢。”

    岑润含着首,毕恭毕敬道:“主子的事再小都是大事,只是午后不得闲,皇上招了大臣们进御书房,这会子刚刚回寝宫睡下,奴才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得得得,您那嘴皮子溜儿,一般人说不过你,快来!”暖锦向他招了招手“容太傅黑了心肝儿了!这么厚的书都要我抄完,眼下不过抄了两成,就觉得快要脱胎换骨了!”

    岑润抿唇一笑,缓步走向桌案旁,案子上杂乱无章的堆放着已经抄完的课业。

    他微微眯起了凤目,拿起一张看了起来,暖锦的字迹娟秀又透着大气,到底不是一般闺阁里的姑娘,天生就带着王者之气,透过笔尖,依旧可以宣泄的淋漓尽致。

    “陶陶!还不快点给大总管上茶准备纸墨!咱们现在求着人家,人家就是大爷!”暖锦边说边将岑润拉了过来,起初他不敢坐着,没听说哪处宫里主子站在一边奴才坐着的,这是大不敬,拉出去板子都不用赏,直接砍头。

    “让你做你就坐!怕什么,这是在我宫里,谁敢议论半句,本宫就割了他的舌头!况且你今儿任务重,书抄不完,明儿我就得挨罚,我挨罚了就得找你垫背,所以这是关乎到我们俩个安身立命的事,你且认真着点,把态度端正到像对着我父皇那样!”说完又向着一屋子的丫鬟太监挥了挥手“得了,你们也别跟这干瞪眼了,都下去吧,这有大总管在,出不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