汨罗军营中,有位少年坐在营中一处不起眼的空地上,他的面容生得极好,眉飞入鬓眼如朗星,鼻梁高耸薄唇似血。

    他抱着酒壶,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拍子,一面喝酒一面看月亮,忽然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齐王殿下!”

    少年没有回头,只是随手指了指附近的某个帐篷,淡声道:“江寒泽,我在夜袭之前就替你把粮草转移了大半,你该如何谢我?”

    江寒泽面上无光,咳嗽了两声,少年这才转过了身,斜睨了他一眼,“受伤了?”

    “小伤无碍,不劳殿下挂心。”江寒泽低下了头,少年却来了兴致,“是今日在城楼上射伤你的那人?”

    江寒泽点了点头,少年笑出了声,“有意思。我原本以为大京无高手,姓沈的连你都不敌,更遑论其他人?没想到竟出了这么一号人物,让你两次栽了跟头,再有一次,怕是命都要给人家。”

    他提着酒壶站起身,不怒自威道:“明日你留在营中,我去会会那人。”

    “伤了我?”少年神色沉了几分,江寒泽自知失言立刻道:“殿下英武举世皆知,只不过殿下身份贵重,岂可轻易涉险?我自请为殿下助阵。”

    “江寒泽,你是嫌自己伤得不够重吗?”少年冷哼一声,“明日你若是胆敢踏出营地半步,本殿就打断你的腿。”

    江寒泽冷汗直冒,应了声是,正欲告退却又被少年叫住了,“还有,你派人出去散播消息,就说我军粮草被烧,忠正王得知此事后,暗中派人押送粮草,先他一步来此。”

    “殿下这是……”江寒泽略一迟疑,就见少年唇角弯弯笑得残忍,“他们既然胆敢声东击西戏弄我们,自然也该尝尝被骗的滋味。”

    “嗯,这一仗我们拿大京百姓做饵引方紫岚出战,本就落了下风。如今大京士气高涨,我们不宜再战,撤军无可厚非。”慕初霁敛了神色,“不过,你发现了吗?她快要到极限了。”

    方紫岚握着梅剑的手有些许颤抖,她紧咬牙关,生怕对面的汨罗人看出一点端倪。

    脑海中有一道声音对她说,“杀手乃庶人之剑,十步杀一人可,千里索人命可,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也可。然对上重兵铁甲,便也只能丧命于其中,不得好死。”

    她的唇角逸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双手下意识地紧了紧,还未到时候,她不能倒在这。

    思及此,她手中梅剑再次扬起,割断了近前一个汨罗人的喉咙,干净利落,没有半分筋疲力尽的模样。

    江寒泽顺着慕初霁的视线看了过去,却未看出什么,正百思不得其解时,就听慕初霁淡声道:“差不多了,撤军。”

    方紫岚见汨罗人撤退,便收剑还鞘,撑在马上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见状曹副将驱马来到她身边,面露忧色,“老大?”

    “我没事。”方紫岚策马回城,边走边对曹副将道:“老曹,你去让人把放进城来的百姓盯紧了,不许他们随意走动,免得出什么乱子。”

    “好。”曹副将领命而去,方紫岚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心中暗叹一口气,怕是免不了又要被阿宛念上一通了。

    她这样想着,却顾不得处理伤口,而是去看了刚被放进城的百姓。其中有好几人伤势严重性命垂危,她一面命人去喊军医和阿宛,一面凑了过去。

    “你是……方大人?”一人颤抖着手,似是想去够方紫岚的衣角。她伸手抓住了那人的手,“是,我是方紫岚。”

    “太好了……”那人口中鲜血涌出,断断续续道:“方大人,你在这,我们就……安心了。你不会……抛下……我们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