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内,天子派太子带领使团镇抚南越国的消息不胫而走。在许多人眼中,这就是一个极为明显的信号:“出手了!”“命太子出使南夷小国,此事亘古未见!”“将齐王召回长安果然只是第一步,陛下终于还是对太子出手了!”“这一路下来,太子是否能够活着回来都是个未知数,而且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看来太子之位真的要易主!”收到这个强烈的信号,立即有人动起了心思,也立即有人付诸了行动。仅仅是第二日,齐王的逐慕苑已经门庭若市。此前许多尚在观望的王公大臣,望风而动的名门士人,还有一些被刘据无情遣散的门客纷纷前来拜访和拜谒。齐国国相卜式心中更是乐开了花。虽然刘闳表示这些人烦都烦死了,谁都不接见,他也只能站在门口逐一婉拒来客。但光是这些人面对他的态度,尤其是那些平日里对自己爱答不理的王公大臣,此刻被谢绝接见也照样得和颜悦色,甚至脸上多少还带着些谄媚,这就让他十分受用。他出身虽不算贫寒,但也只是放羊的庶民。这些年来,陛下下诏鼓励民间捐出一些家产助边,其他人都想尽办法隐匿财富时,他却主动捐出一半家产,为的不就是有这一天么?直到现在,他都清楚的记得当年放羊时,那些地方官吏的恶心嘴脸。哪怕他已有上千只羊,也算当地有名的富户。自那时起,他便暗暗发誓,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往上爬,爬到再也不用看那些人的嘴脸的位子!……与此同时,刘据的博望苑也来了一位要求拎包入住的女客。“你是义妁?”刘据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她容貌秀丽端庄,皮肤也白皙细腻,淡淡的眉如远山,流盼之间透出一股成熟和淡雅之美,给人一种长期接触有利于身心愉悦的感觉。不过容貌还是次要的,刘据更在意的是她的成就。义妁,中国古代四大女名医之首。被后世誉为巾帼医家第一人,有女中扁鹊之称!“正是。”义妁施了一礼,微微颔首。“不知义医师如今年方几何?”刘据又好奇的问了一句。史书记载,义妁曾为女侍医,专给自己的奶奶,也就是王娡王太后做私人医生。王娡在距今十三年前病逝,在那之后义妁虽已经被刘彻册封为“女国医”,但自此就再也没有了记载。照这么算,义妁现在究竟该是多大年纪了?“下官如今已二十有八。”义妁心中也颇为不解,不知刘据为何有此一问,不过还是欠身答道。“所以你给王太后做侍医的时候还不到十五岁?”刘据顿时对这位女国医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谁能想到义妁居然还是个医术神童!见刘据尽问些不相干的问题,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怪怪的。如今知道自己的年龄又是这么个反应,义妁只觉得这位太子不太正常。不过转念再一想,这位太子此前能够做出毁堤淹田的荒唐事来,本来也正常不到哪里去。现在也只能祈祷这位太子此行别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顺顺利利的去,安安稳稳的回来了……心中想着这些,义妁又施了一礼,淡淡的道:“太子殿下,下官奉陛下之命,自今日起将作为侍医跟随殿下一同出使南越国,在此期间下官负责殿下的健康问题,不过下官的衣食住行,还需仰仗殿下。”“这是自然,郭振,你去给义医师安排一下。”汉朝使团的待遇居然都这么好么?刘据心里想着,随即点了点头,对身后的郭振说道。“诺。”郭振才答应下来,却听堂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太子中盾随即跑到堂前:“报!太子殿下,门外有一名年轻女子求见,自称是鲁王后亲戚,鲁国史氏的人,名叫史婉君。”“鲁国史氏,史婉君?”刘据不由愣了一下。他很确定,前主的记忆中根本就见过这么一号人。不过鲁王后亲戚……鲁国史氏……还是年轻女子……慢着!刘据忽然想起了一些史书中的记载。他的第一个妻子就是鲁国史氏的人,史书中依照此时太子妻子的等级将其称作“史良娣”,并未提及其真实姓名。而这个史良娣,后来也和自己一起死于巫蛊之祸。直到自己和她的孙子刘病已在汉昭帝刘弗陵死后继承大统,她才被追封为史夫人,戾夫人,戾后。这个史婉君,难道就是她?可是这年头不是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这个史婉君为什么会自己找上门来?难道自己和史婉君还有一段史书中并未记载的可歌可泣的自由爱情不成?此刻刘据还不知道卫子夫正在给他操持婚事的事。也不知道他还被史氏以守孝为由拒了婚的事。更不知道刘彻得知此事之后,命杜周前去调查,要让史婉君守个真孝的事。心中如此想着,刘据对太子中盾道:“将她请进来吧。”“诺。”望着太子中盾的背影,刘据心中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虽然后世网文天天叫嚣什么恋爱狗都不谈。但他来到这个一夫一妻多妾制的时代,社会地位又比绝大多数人高,心中多少还是有些蠢蠢欲动的。何况那些网文作者根本就是诈骗犯。标题是不谈恋爱,点进去一看书里全特么是人间梦想白月光,全特么是比流浪地球还科幻的科幻文。闹呢?!只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毕竟他的终极目标是被刘彻废掉,这就像是在悬崖上走钢丝,自己都朝不保夕,实在不好再将旁人牵连进来。所以就算史婉君主动找上门来。是不是应该将其婉拒,或者干脆决绝一些,让她死了这条心为妙?片刻之后。一个泪眼婆娑的少女被带进了客堂。少女一见到刘据,立刻就跪在了他面前,哀声痛哭起来:“太子殿下,求伱饶家父一命吧!”“家父此前以守孝之名婉拒殿下与草民的婚事,此事是家父做错了,草民代家父给殿下磕头赔罪,今后哪怕给殿下当牛做马也绝不敢有丝毫怨言。”“只求殿下大发慈悲,饶过家父这一回!”“啊嘞?”刘据始料未及,脑子一片空白。这是个什么情况?“?”一旁的义妁闻言也看向刘据,眼底深处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视与厌恶。此獠果然是个禽兽不如的虫豸!此前十数年的仁恕温谨全是做出来给外人看的。这不前些日子只是去治了一回水就暴露了出来,如果说那还不算。如今不顾礼法求婚一个守孝的女子不成,竟然拿人家父亲开刀,行为如此残酷不仁,这总该算了吧?如此虫豸做了太子,今后若再继承大统,大汉只怕危矣!(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