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四分,PPDC元帅,斯达克-潘提考斯特自睡梦中惊醒。

    这位如今PPDC的最高指挥官做了一个噩梦,他梦见无尽的怪兽自太平洋中的裂隙涌出,成群结队的向岸上进发,现如今的那些防御工事在怪兽面前不堪一击,失去了机甲的人们已经彻底没有了抵抗的力量,世界的灭亡只在旦夕之间……而直到三秒钟之后,潘提考斯特才意识到,那只是一个噩梦。

    ——但随即,元帅又沮丧的明白到了一个事实,那可能并不是什么噩梦,而是大概率即将发生的未来。

    “该死的。”

    元帅小声的骂了一句,他打开灯,脱掉那件被冷汗打湿的睡衣,走到洗手台前洗了把脸,然后对着镜子不出意外的发现,自己的鼻孔中又流下了两道暗红的血迹。

    出血量很大,这不是普通的鼻血,滴滴哒哒的几乎连成了一条直线,而且没有丝毫要停止的迹象。但潘提考斯特元帅并未对此有什么异常的反应,他只是小心翼翼的从挂在床头边的制服口袋中掏出一盒没有写名字的药,取出一片吞了下去。随着他的这个动作,鼻血也像被关闭了开关的水龙头一样,逐渐停了下来。

    ——时间不多了。

    潘提考斯特元帅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衰弱,他也曾是一名优秀的机甲猎人,而且是他们当中最优秀的那个。不过在十余年前的一次战斗之中,他在防护服产生泄露的情况下强行坚持作战了三个小时,虽然最终消灭了那头在东京大闹一番的怪兽,但他的身体也受到了过量的辐射,不得不从一线退役转为指挥工作——当然,即便换了一个岗位,他还是最为出色的那个。

    “我还不能倒下。”

    望着镜子中那依旧强壮,却已不再年轻的面容与身躯,潘提考斯特元帅对自己说道:“或许有一天我会因为这该死的辐射而彻底无法坚持,但绝不是现在……就算有一天怪兽真的将人类文明彻底毁灭,那我不是死在机甲的内部,就是死在属于我的指挥台上。而不是像一个懦夫一样,死在那该死的医院里。”

    这是元帅对自我的心理暗示,也是在驱散对于未来的迷茫,给自己以信心。在联合国中止了资金支持,转而将绝大多数的经费用以修建隔离墙后,PPDC的每一个人日子都不太好过。不少的工作人员和科学家离开了基地,他们有些是对未来感到悲观,有些是对联合国的决策而感到心灰意冷……甚至,也有的人在绝望当中,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当然,更多的人留了下来,团结在潘提考斯特元帅的周围,坚守着属于他们的阵地,认为人类的未来仍有希望,而他们就是惟一的希望。

    ……但PPDC的日子实在过得太苦了。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没有足够的资金,就意味着巨型机甲得不到妥善的维护。别说武器的更新换代和第六代机甲的开发,就连将与怪兽的战斗中遭到破坏的机甲及时修复完毕,都是一种奢求。

    在上一次的战斗之中,来自天朝的机甲“暴风赤红”左臂的巨型等离子炮遭到破坏,即使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这项搭载在机甲上的致命大杀器依然还没有得到完全的修复。这也意味着,若是在这段时间内再有怪兽袭来,那么暴风赤红就只能放弃身为远程支援机甲的定位,使用三条手臂的合金飞轮与怪兽进行近战肉搏。

    虽说暴风赤红有专门对付怪兽的特殊近战方式“雷云阵型”,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近战就意味着更大的危险,而PPDC已经经不起更多机甲的损失了。

    不由自主的,潘提考斯特元帅想起了PPDC最为鼎盛的那段时期,那时他手下共有三十台机甲,共同组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御圈,将所有来袭的怪兽牢牢挡在了十英里之外的海岸线上,守护了全世界人民的安全……

    但这一切的一切,都随着“危险流浪者”的一次作战失利而开始变得糟糕起来。怪兽的进化开始加速,局势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向着深渊滑落而去,就在今年之间,“机甲坟场”中已经多出了接近十架机甲的残骸。

    想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垂下头去。

    尽管长年以来在下属面前,潘提考斯特元帅都表现的是一副铁血指挥官的模样,但即便是他最亲近的养女森真子也无法了解,这个男人承受的压力究竟有多大。如果是平时也就罢了,但依据赫尔曼-戈特利布博士的数据分析,下一次怪兽到来的时间很可能就在数天之后。

    人在绝望的时候,会情不自禁的向神明寻求帮助,而潘提考斯特元帅虽说不信教,但今晚不知为何,他的感情比平日里更加活跃,也让他情不自禁的自言自语道:“如果,我能有更多的资金,更好的武器,更强的机甲,以及更出色的机甲猎人……”

    “合理的要求,元帅。”

    潘提考斯特只是在自言自语,并没有指望得到什么回应,在这十余年的奋战当中,他早就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神明。但让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居然真的有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回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