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的同文局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这客人昨天临近傍晚,便派人来请李白龙赴宴,当时便被李局训斥一通,强调了“官场纪律要注意”,有事就光明正大地来说。

    于是今早,便有一位衣衫素净、不戴钗环、眼圈微红的妇人,在婢女的搀扶下,来到了同文局二堂。

    两边见礼。

    那妇人风姿绰约,举手投足透出一股奇异魅力,那是一种有别于少女的风情,婚姻和岁月在高贵的身躯上留下了令人回味的潮韵。

    “高夫人,请坐。”

    京官嫡女,出身高贵,小名叫做贞芸的,先皇年间被父亲榜下捉婿,嫁给了新科进士高必进,这些年随着丈夫宦海行走,直至花州。

    她见过世面,既是大官嫡女,又是高官贵妇,遇到大事,也不会像寻常妇人那边六神无主、哭哭啼啼,她为丈夫而来,却没有激动表现,而是看一看二堂的陈设,来奉茶的也不过是一个寻常的男性差役,便说道:“李知事为官果是清廉,比外子要强上许多。”

    这样说着,眼圈便顺势红了,开始抹泪。

    “我一早便知道,他为官不谨,有权胡为,早晚会有栽倒的一天,只是没成想,竟犯下了如此该死的罪过!”

    她捂住心口,哭道:“这下好了,他关在监牢里,倒也清净了,留下我在外面担惊受怕,不知何时,抄家的公人便要上门……”

    李白龙见她梨花带雨,也不动声色,也不上前相劝,只是说道:“夫人言重了,强调一下,我只是从四品州官,没有资格关押审问本州同知,尊夫只是被‘两限’而已,官身仍在,体面仍在,只是要在本衙的管束下限时交代问题。他是否有罪,怎么处理,得看朝廷诸公研究决定……”

    高夫人见他推个干净,知道装可怜无用。

    她咬咬牙,直接开门见山。

    “大人!”只听她凄婉呼道,“妾身也不想丈夫被革职问罪啊!”

    “……”

    这妇人!说甚么!

    继而又听高夫人说道:“妾身并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实是那死鬼惹事在先,冲撞了大人,被惩治处罚、丢官罢名也是活该。只是通宁大罪,岂是等闲?朝廷一怒,高家满门难保……”

    她拜倒在地,嘤嘤哭泣道:“夫妻一体,妾身跟着高必进享尽荣华,他获罪罢官,跟着吃苦就是,没什么怨言。只是高家满门良贱,多是无辜之人,他们若因被高必进牵连获罪,妾身此生难安……请大人给条活路!”

    梨花带雨的贵妇,衣着素净如雪,竟多了些我见犹怜的俏丽,叩拜在地,身段凸显,恐怕一般人来了都把持不住。

    李白龙早已起身,走到一旁,避开了她的大礼。

    “夫人不必说这等话。”

    李白龙淡淡道:“你与高必进夫妻一体,这些年他为官如何,您自己清楚。即使无通宁大罪,只论此人在花州为官时的种种渎职罪行,判他罢官去职,也不算冤枉,落在我手中,焉知不是天道有必伸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