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法号符离,参见圣上,贵妃娘娘……”

    冯玉雪红着眼后退几步,又被皇帝给强拽出来。

    “我的儿,你终于回来了?”南平大长公主见是沈痛,按捺不住多年的思子之情,含泪上前扑去,“你怎么忍心舍下……”南平大长公主哽咽,其实沈痛为何慕道,在场诸人,没有谁比她更清楚。

    沈痛退后一步,向南平大长公主躬身行道礼。

    南平大长公主受不住看见这样陌生的儿子,紧随沈痛,上前一步想再去拉沈痛,终于被龙朔帝的干咳唤回深思。

    南平大长公主拿出当年写给冯玉雪的休书,当着众臣及宗室女眷的面,如当年对冯玉雪说的一样,悔悟自己当年屈待贵妃,把沈痛慕道而去的怨恨发作她身上,然后将休书交与殿中丞。

    倬大监按住南平长公主之手,抹上朱砂,稳稳在落款处按下指印。

    “符离大师?”倬大监又将休书呈与沈痛面前。

    倬大监一切行事,皆遵皇帝眼色办事,南平长公主如今是沈家一族唯一的话事人,休书上自然要有南平长公主的画签才作数。

    龙朔帝这样的人精,如何不知南平长公主打什么主意。给冯玉雪一张没有签名画押的休书,不过是见冯玉雪奇货可居,想为沈家最后留一条后路。

    冯玉雪心里念着沈痛,明知南平长公主有意威胁,她也默不作声。这是龙朔帝心中的想的。

    所以沈痛虽然是方外人,也须得在休书上签字画押,必须得让冯玉雪彻底与沈家断了干系龙朔帝才罢休。否则他也不至于看见冯玉雪帐子里的道符,心中就莫名的不悦,这种隐秘的嫉妒,偏偏不能与任何人道,他得冯玉雪的手段,本就不光彩,因此也就不能、不敢、不忍去责备她。

    怕她离他更远,也怕她把自己缩起来,再不理任何人。

    沈痛戴着道观里荷花状的九巾星羽冠,青衣道袍衬的他比起少年,愈发清隽飘逸,恍如嫡仙一般。

    他一只手沉默地掀起道袍宽袖,抹上朱砂,按部就班的画押。

    凤眼星眸隐在羽冠下,令人不能窥他表情分毫。

    冯玉雪就不一样了,高高盘起的贵妃髻,也没有额发覆眉,眼角眉梢是何风情,是喜是悲,是泣是啜,一览无余。

    龙朔帝冷哼一声,拿过倬大监呈上的休书,塞于冯玉雪手上。

    大臣中,有那揣摩圣意的人,头一个站出来,要为卫岳当年被污渎职一事翻案。龙朔帝爽快允旨,岂有不应,令禁卫将罪状中牵涉的文武大臣捉拿归案,这其中,泰半多是霍家人。

    霍太后眼瞧着一个个霍家男儿被拖走,他们大声苦叫着“姑母救命。”霍太后救不救是一回事,但龙朔帝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在她面前,捉拿霍家男儿,哪有一丁点将她视为嫡母的尊敬。

    霍太后冷冷盯向龙朔帝,眼光在他与冯玉雪互握的双手间逡巡一瞬,冷道:“皇帝,可看好你的宝贝疙瘩!小心让人挖了去。”

    这无异于正面与龙朔帝宣战了。

    霍太后走后,皇帝对冯玉雪道:“你若心有不甘,大可随沈痛一起走。”提起沈痛,皇帝还是咬牙切齿。他娶了她,却不珍惜她,害她陷于世俗的谗言,不容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