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只有一个人打呼噜,不响,轻微的鼻息有节奏地起伏着。那时候黄河远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新奇地用脚趾头打起了拍子。

    过了十几分钟,呼噜声变得激昂起来,音高和音量大幅提升,黄河远试图寻找其中的规律,但呼噜声千变万化,时而震如雷霆,提神醒脑;时而戛然而止,仿佛气绝;时而宛转悠扬,连绵不绝。

    黄河远听得心浮气躁,套上衣服裤子,噔噔噔下了床。

    “喂。”黄河远摇了摇呼噜魔王的床栏,“你打呼噜,吵死了!”

    呼噜魔王含糊地嗯了几下,翻过身朝着墙壁,魔音般的呼噜消停下来。

    黄河远爬上床,好不容易酝酿出少许睡意,没想到呼噜声卷土重来。

    这次甚至升了级,是两人份的交响乐!

    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宛如克苏鲁的呓语,黄河远捶了几下床板,失控疯狂了。

    这鬼地方连猪都待不下去,地狱也不过如此!

    半夜一点,黄河远背上小书包,炸着毛踏出了寝室。

    走廊光线昏暗,冰凉的秋风掠过身体,越靠近楼道风越大,黄河远一路摸索下去,走到了一楼。

    月色清寒,花坛旁边有一排黄澄澄电话亭,黄河远拿起话筒,突然想起他没有买电话卡。冷风拂面,顿时鼻子发酸,眼睛浮起一层薄泪。

    他很清醒地意识到,哪怕打通了电话,黄振华也不会管他。他老爸无法理解,睡不着对他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他在家从来没有失眠过,十一点前安逸入眠,连噩梦也很少做。现在好了,黄振华亲手把他扔进了一个沉浸式噩梦,不管他怎么样,都醒不过来。

    在这个学校根本交不到朋友,已经高二了,他们都有自己的朋友了。他只是一个新鲜的八卦而已。再说了,他也不需要朋友,王者注定是孤独的!

    委屈过后,破罐破摔的豪气顿生,黄河远撂下话筒,擦擦眼泪,翻过栅栏,直奔寝室楼后的围墙。

    他黄河远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怎么能被这四面高墙磨去锋芒!

    黄河远极速助跑,健步起跳,伸长的手臂还未够到围墙顶,便咚一声落了地。

    这墙看起来矮,翻起来可不容易,黄河远蹦出一脑门汗也没能翻出去,嘟起嘴巴跺了跺脚,简直要掉眼泪了。

    就在黄河远要哭不哭时,一只人字拖从天而降,吧唧掉在了他头上。

    黄河远吓得眼泪回流,连着退了几步。

    不多时,又是一只拖鞋从围墙那边飞了进来。

    黄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