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啦啦一连串火星在大胡子鼻尖前爆起,黑暗之中,那对赤红的双目被乍起的火光照得更加慑人。

    他一声低喝,双臂再加一重劲力,早已破破烂烂的黑色运动服裂成一块块碎布随着劲风狂飘,铁棍在他手中如狂龙暴走险之又险地抽爆了近在眼前的三道无形剑气。

    成人手腕粗细的铁棍上布满了或深或浅的斩痕,伴随着滚烫的铁腥味,这根铁棍终于难堪重负从中间斜斜断开。

    大胡子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身前的危机刚刚化解,他立刻侧身一滚躲开擦着后脑勺飙过的一剑,同时手中的两截断棍被他当作暗器一左一右斜射向空中。

    黑暗里两声脆响,断棍在半空不差分毫地击中两根正往下掉的铁棍,令它们改变方向分别撞上左右两边从上方斩下的无形剑气。

    大胡子趁机向前抢出两步,一伸手握住另一根刚刚掉下来的铁棍,沉腰坐马,一式横扫千军打得空气爆响连连,铁棍顶端因为剧烈的摩擦和碰撞而泛起灼热的暗红,数道从刁钻角度攻他下盘的剑气顿时消弭无踪。

    力战至此,大胡子汗如雨下,身体各处都渐感酸麻,他心知肚明,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十分不妙。他现下的异常状态是以绝强的身体控制力配合冥想暗示,改变肾上腺素等体内激素的分泌水平,同时调节心脏等等各处身体器官配合,从而强行透支人体潜力,使身体能力在短时间内全方位爆涨。

    但是身体在这种状况下需要承受远超常人想象的可怕负担,而且因为体内激素的缘故,身体对于痛苦的感知变得麻木,因此看似只是些许酸麻,实则已是身体咯吱作响的痛苦哀鸣。

    还能支撑多久?大胡子忍不住想道再这样下去很可能还没分出胜负我的身体已经先行崩溃了。可是,对方的剑气绵绵密密,无穷无尽,而且总能从最凶险的角度攻来,直叫人防不胜防,每每心里跳出不要从那里攻来的念头,几乎同时,剑气必定从那处袭来。若没有这份超越极限的力量支撑,我顷刻之间便会成为剑下亡魂。

    就在这时,一股透骨侵髓的寒意直指背脊而来,大胡子心头一紧,此时转身对攻已经万万来不及了,冒然闪避又会脱离好不容易打出来的些许安全空间一头撞入更多剑气的包围圈中。他狠狠一咬口中的牙套,求道者不惜生死,我所渴求的不正是这种状况?

    身体的哀鸣反而令战意无止境地向上攀升。大胡子将手中铁棍抵在腰上,左手一拍,铁棍绕着腰身转到背上,堪堪抵住偷袭背脊空门的无形剑气。与此同时,刚才充作暗器掷出的两截断棍碰撞之后如他预计的一样正好落向他的前方,大胡子一把抄在手中,双手并用,短棍快打,狠狠抽爆正面袭来的剑气。

    背后的铁棍虽然挡住了剑气,但大胡子背上还是出现了三道鲜血淋漓的伤痕。他根本理也不理身上的伤势,刚才又进了两步,大胡子露出一个肌肉狰狞的微笑,继续使出浑身解数折转周旋。

    孙苏合望着浴血激战艰难逼近的对手,心里不禁感叹虽然这人行事莫名其妙惹人讨厌,但一身登峰造极的武道修为实在令人好生相敬,而且他以俗人的身份傲然踏足方外,这亦令孙苏合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觉。

    “不过,到此为止了。”孙苏合轻轻叹了口气,法杖一扬,一边驱使数道剑气一阵抢攻,一边趁机调动另一剑在地面刻下魔法阵的最后一划。霎时间,黑暗的仓库内泛起翠绿毫光,一座巨大的魔法阵在大胡子身下悄然成型。

    大胡子的动作骤然定格,他手提两根断棍满面震惊地站在原地,胡子被割去一半,头发也乱七八糟,赤膊的上身仍然青筋暴起肌肉贲张,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血水的腥臭液体顺着肌肉纹理滴滴答答地落向地面。

    孙苏合提声说道“你输了。”

    “那也未必。”大胡子忽然一声厉吼,声音在仓库里震荡不息,一件暗器突然在吼声中激射向孙苏合的脑门。

    孙苏合一侧头避开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他大感吃惊,这件暗器赫然就是大胡子左手中的半截断棍,此人为何还能动弹?难道是我布阵出错了?不可能,我绝不会犯这种低级失误。而且以他掷出断棍的速度和力量来看,他的身体确实受到了强力的拘束。难道是……

    孙苏合正自惊疑,大胡子气运丹田,海量的空气瞬间被他吸入身体,然后惊雷炸响,大胡子纵声长啸

    “破!”

    啸声一起,魔法阵上被斑驳血迹浸染之处顿时震出道道裂痕。孙苏合赶紧想要补救,可是为时已晚,就连他本人都被震得一阵胸闷。他更感到这啸声绝非单纯的嘶吼,而是庄严内蕴大有不凡,简直叫人情不自禁地想起佛经中的一则典故,世尊说法如狮子一吼,自在无畏外道降伏。

    孙苏合终于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如火山吞吐般炽热的阳刚血气,强度甚至超越一般方外之人的武道意念,因这狮子一吼,一式粗糙原始但却直接有效的道术就此完成。

    魔法阵承受不住内忧外患很快彻底崩溃,无数翠绿光粒在空中四散飞舞迅速湮灭。大胡子刚一挣脱无形的束缚,立刻迎上了孙苏合漆黑的瞳眸,两人在飞扬的光粒中对视了一眼,那一瞬间,时间似乎无止境地放慢,两人同时一笑,孙苏合法杖扬起,大胡子正面疾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