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灰色的异形法器星驰电逐,高出海面数十丈,疾掠而过。

    这法器构造有些奇特。上下尖尖,中间抱圆,犹如两只陀螺紧贴在一起,勉强算是个菱形。上半部正中灰甲上,似乎镂刻了几个字:丁三十四号。

    不过肚腹处现出镂空嵌室的舷窗,得以判断出这是一件飞宫法舟。

    舟中四人围锦席而坐。唯有北方主位一人正襟危坐,衣衫严整。这人中年年纪,眼窝深陷,长眉过颊,身着一件泛白的百衲道袍,似正在默默行功。

    其余三人却东倒西歪,席间杯盘狼藉,摔碎的白瓷酒盅混杂的酒渍,浸透了座下縟丽的毯子。

    不过这点酒渍也算不了什么,因为离着四人不远处,七八个人头滚落在地。断颈处溢出的鲜血早已将淡白毛毯的边缘染成片片猩红。

    躺在地上,左侧那脸色蜡黄的修士,大叫道:“无趣,无趣。云真人这法旨,为何要许诺立誓纳金便能活命?尽数杀了,岂不美哉?美哉?”他眼神迷茫,胸前湿透,一副酒后佯狂的醉态。

    右侧那人面色冷峻,这人年纪尚轻,却早生华发。只听他低声道:“莫急。下一个本是轮到林某出场。桑师弟,你若自愿出力,我便把下场的机会让给你。”

    那脸色蜡黄的“桑师弟”腾的坐了起来,大喜道:“当真?”

    华发青年点头道:“自然是当真。”

    二人中间的那位是个袒胸露乳的秃头道人,闻言道:“实则门中秘闻,星散一次可御使的飞宫不是五百,而是千五。几位真人太谨慎了些,何必四人一组行事。我等虽断了道途,对付这些破落散修,还不是手到擒来。若一口气将一千五百飞宫洒落下去,杀伤之数何止大了三倍。”

    主位上那中年道:“非是真人谨慎。星散仰赖的是元鼍遗骸的空间之力,在短时间内达到近乎于传送法阵的速度。此术靡费极巨。星散五百,掠岛十万,已经足以动摇余玄宗的根本。”

    见底下三人沉默不语。中年人看了一眼壁上海图,缓声道:“不过两日以来,我等冲杀到现在,任务已然完成了八成。方才那座珠丛岛大约是此行第二百二十三岛罢?除了少数洞府空空如也,二百金丹修士,只斩杀八人。确实太少了些。”

    他声音渐渐低沉,一股杀气溢出:“在不违背规矩的前提下,明日须要多斩下几颗头颅。”

    秃头道人道:“李师兄。桑师弟,林师弟。明环岛到了。”

    林道人道:“未记错的话,明环岛是龙纹哨岛西南道倒数第二座岛屿。解决了明环岛和下一座贞如岛,这一行的差事便只剩下最后一道五十余岛。”

    飞宫在空中一个盘旋,稳稳止住。四人依次驾驭丹煞跃出。四人目光所向,正是一座方圆十余里、山石竦峙的荒岛。

    当头那李道人仔细观看一番,伸手一指。言道:“洞府所在,当是边陲处那秃石荒山。正中这一大片崖壁危峻、连峰拱侍的唬人形势只是诱饵,当中必有陷阱。单从这洞府布置来看,先前二百余位散修,没有一个比得上此人的。桑师弟,你果真要抢了这个苦差?”

    “桑师弟”狂笑道:“容州山野散修,何足挂齿!李师兄不必多言。”

    李道人一点头,果断道:“破阵。”反手掏出一件满是褶皱的黄皮葫芦。指间煞气漏出,不住地注入葫芦之中。其余三人亦同时调动丹力,将煞气注入。不多时,这葫芦似乎熟透,呈通体赤红之色。

    李道人一掐口诀,海量的精纯灵气白如牛乳,从葫口喷洒而出,浇灌在岛屿中疑似洞府所在的位置。这股灵气似乎对阵基极为敏锐,犹如豺狼追索鲜血,瞬间将十六处隐秘方位包裹、融化,连那看似极坚硬的青石都融化的七七八八。

    六七个呼吸之后,所有隐匿护卫之术尽数被破,一道丈许高的洞府正门显现尊容。

    此时洞府大门突然大开,一道青色人影驾遁光直上青云,站立四人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