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洛云寰顿了顿,继续道:“说来也奇了,自我拜入仙门舍去凡尘俗缘,身上沉疴便好似一日之间消隐无踪,倒是件好事。”

    玉清池双目忱忱,片刻不曾从洛云寰脸上移开,他的眼眶微微泛红,鼻头泛酸,明亮的眼里蓄满了泪水,仿佛下一刻就要流淌下来,此时见洛云寰停下话语,这才开口道:“师尊未与弟子说过您过去的事,没想到竟是这般……这般……”他说到此处,突然顿住,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将后面的想法说出。说什么呢?没想到师尊在凡世竟这般命运曲折,令他心疼?

    “这般平平无奇,对吧?”洛云寰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放,抬起眼眸,静静地回望玉清池。

    玉清池:???

    师尊您恐怕对平平无奇四个字有什么误解。

    他只要一想到今日坐在自己面前这般仙姿俊逸,出尘绝世之人幼时竟缠绵病榻,常年与疾病带来的苦痛纠缠,承受着他小小年纪不该承受的痛苦磨难就觉得心痛如刀绞。

    若不是身份所限,他此刻只想伸出还稚嫩的双臂将面前之人狠狠搂进怀里,安抚他、疼爱他、告诉他今后有他玉清池在,绝不会让他痛苦分毫……可是他又有什么立场和理由这么做呢?

    面前的洛云寰虽然年纪极轻,但修为极高,已近宗师级别,通身充盈的灵力昭示着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弱小无助会被凡世的病痛折磨到哭泣的孩童了,而自己,才是一无所有之人,虽身为洛云寰之徒,入门半年却一事无成毫无长进,连御剑之术也是今天刚刚学会的,自己有谈何保护师尊呢?玉清池想及此处,也觉得无力丧气,低垂下头,默然不语。

    “……那时为师年纪小,很多事情都不懂。”洛云寰没有注意到玉清池的异样,兀自说着。

    如今想来,自己五岁那年落水后,生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病,当时洛氏夫妇已决定割舍掉和他的亲缘了,任其被焰昀仙尊收为座下弟子,踏上仙途。但焰昀却没有急着将洛云寰带离国都。

    “云寰的身子太弱了,成年前可暂待府中,本座为他调理一段时间,待他身体康健些后,时机得当之时本座会再临尘寰带他回转师门修行。未免他多心,你们只管说并未同意将他送来仙门。”

    不用立刻与爱子分开,洛氏夫妻二人自然欣喜。雪夫人片刻不离小云寰,似乎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和爱子相处的机会。

    “仙尊,您说吾儿的仙途会坦荡吗?”雪玟泪眼婆娑可怜兮兮地望着焰昀。

    焰昀一脸高深莫测:“各人仙道命数与凡尘命数皆无关联,本座虽修仙数年,亦不敢轻易断言他人仙道命数,一切皆看天意。”

    雪玟:“就是连仙尊亦无法保证我儿日后平安无忧……”

    一边负手而立的洛冬焱厉声打断:“雪儿!不可对焰昀仙尊不敬!为夫还有要事与仙尊商议,你带着云儿先出去吧。”

    雪玟如今心底心里都是洛云寰,完全不在意夫君要说什么,但焰昀仙尊是她儿子日后唯一的依仗,她生怕丈夫有任何关于洛云寰的事情瞒着自己私自与焰昀仙尊商议,说什么也不愿离去。

    洛冬焱只得耐着性子劝道:“为夫确有仙道公事要同仙尊商议,与云儿无关,你先带着云儿休息片刻,这些天你日夜照料云儿,委实辛苦。”

    焰昀仙尊也道:“夫人且放心去吧,本座可以向夫人保证,日后必会尽己所能,用心教导云儿,护其无忧长大,夫人大可放心。”

    雪玟得了仙尊的保证,心下果然安定不少,将怀中的洛云寰小心翼翼交到身后随行侍女手中,轻掩衣裙,对着焰昀仙尊一礼,随后离去。

    “内子爱儿心切,言行无状,让仙尊见笑了。”

    焰昀淡淡一笑:“无妨,此乃为母天性,本座虽不曾体会,却可以理解。不知洛家主欲说何事?”

    洛冬焱闻言,未语一字,却忽然矮下身,郑重对焰昀行了个大礼:“在下敬谢仙尊,救吾儿性命。”